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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十五章 乾旱驚魂夜

  和山谷裡其他務農的鄰居一樣,我們也訂了一種由卡爾本塔氣象站所提供的服務。每星期我可以收到兩次印在油印紙上詳細的天氣預測。

  絕大部分的時候,他們能準確地觀測出晴天和降雨的概率,暴風雨和密脫拉焚風出現的可能性,以及整個沃克呂茲地區的溫度。

  1989年初幾個星期,天氣預測和統計數據開始顯示天氣有漸漸不正常的傾向,嚴重缺乏雨量。

  前年冬天,氣候就已經變得暖和多了,山區僅下了一點雪,以致春天的融雪只形成一條小小的溪流。

  空氣也變得乾燥多了,一月份的降雨量只有9.5釐米,正常應該多於60釐米,二月份的降雨量也減少,同樣的三月也是。夏天有關火災的法令——「禁止在田裡焚燒」也提早實施。

  傳統中多雨的沃克呂茲春天也僅稱得上潮濕,夏初時根本連「濕」都沾不上邊兒。

  卡維隆的降雨量和平均54.6釐米的降雨情況比起來,現在只有1釐米;六月份也只有7釐米,平均雨量是44釐米。

  水井都快乾涸了,沃克呂茲蓄水池的水位明顯下降。

  盧貝隆的乾旱像過期未付的帳單一般威脅著農民,隨著農作物乾枯及泥土變幹、脆裂,田間和街坊裡的話題都籠罩著憂愁不安的低迷氣氛,總有火災產生的聯想,此等危險性想來就很可怕,恐懼揮之不去。

  森林中只要有一絲火星——不小心掉落的煙蒂,就可以使小小的火花變成大火,再變成爆炸火焰,它燒毀森林的速度比人類奔跑的速度還快。

  我們聽過在蜜鶴(Murs)地區有一位消防隊員於春天死於非命;他面臨一場大火,一個飛起來的火花掉在他身後的樹木上,樹倒下來把他劈成兩半。前後發生的時間僅在幾秒鐘內。

  意外起火即足釀成悲劇,如果有人畜意縱火,簡直十惡不赦,令人作嘔。

  可悲的是,情形通常是如此。

  乾旱吸引有縱火欲者,而1989年的夏天提供他們犯案的大好機會。一名男子於今年春天時,在翠綠矮樹叢下縱火被逮到。這位蠢蠢欲動的縱火犯是個年輕小夥子,一直想當救火員,但被消防隊拒絕,於是他用一盒火柴報復。

  ※        ※         ※

  我們第一次看到濃煙,是在7月14日一個炎熱多風的夜晚。

  那日,焚風帶一片潔靜無雲、晴朗湛藍的天空,使得山谷對面魯西榮村(Roussillon)黑煙彌漫的上空,更顯得黝黑。

  我們在房子上方的小路看到濃煙,聽到轟轟的引擎聲及一隊小飛機載著沉重的水低空飛過盧貝隆;然後是直升機,撒水轟炸機。

  刺耳的火警警報聲從奔牛村傳來,我跟老婆兩人緊張地看著背後距屋子和森林分界處不到一百碼的地方,只見威力十足的烈火洶湧,後面吹來的強風更增顯它的威力。

  當天晚上,小飛機滿載著水,慢慢地往返于火場和大海之間,我們必須面對下一片森林可能起火波及房子的可能性。

  聖誕節時送我們月曆的消防隊員曾告訴我們相應的措施:如斷電源,關閉百葉窗,並淋上水,然後留在屋內。

  我們曾經開玩笑地說要在酒窖避難,帶幾個酒杯和一把開瓶器——寧可醉死,也不願清醒地被烤死。

  現在看來似乎已不再是玩笑了。

  夜晚來臨,風力減弱,魯西榮村上方的灼熱已可與鎮上滾球場上的照明燈媲美。上床睡覺前,我們查看氣象報告,情況不妙,天氣晴朗、炎熱,陽光普照,強勁焚風。

  隔天的《普羅旺斯日報》詳細報道這場大火,總共派出400名消防隊員,10架飛機及救火車,足足燒毀了100多公畝松樹林。

  報上並刊有馬和羊群被帶至安全地帶,及映在一片火牆上孤軍撲火的消防隊員身影。

  同一篇報道也登出另外三則火災的消息;除了一篇法國自行車巡迴大賽至馬賽的新聞外,這場大火幾乎占滿整頁頭版新聞。

  幾天後,我們開車經過魯西榮村,原本翠綠美麗的松林現在已是一片荒原,燒焦、醜陋的幹樹像是長在山坡邊的蛀齒。

  一些房舍奇跡似地毫髮無損,儘管四周已被燒毀。

  我們猜測屋主是否還留在裡面。或是已經逃走,並試著想像坐在黑漆漆的房子裡,聽見火勢越來越逼近,熱度穿牆時的情景。

  7月份的雨量有5釐米,但咖啡館中自以為聰明的人告訴我們8月份的暴風雨將會淋濕整個盧貝降地區,讓消防隊員大大松了一口氣。

  此外一直有人告訴我們8月15日會下一場傾盆大雨,把露營客的營帳沖走,淹沒道路,濕透森林;幸運地話,可把縱火犯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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