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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賽蒙把他在卡瓦隆的銀行賬號等相關資料告訴季格樂。「鮑伯,明天的這個時候,錢一定要匯到。可以嗎?」

  「那當然。」季格樂說話的語調突然轉變。「還有一件小事。」

  「什麼事?」

  「千萬對這筆錢保密。我是公司的總裁,必須對股票投資人負責。如果有人知道我動用了兩百萬美元,我就倒大振了。」

  賽蒙幾乎無法置信自己所聽到的。「鮑伯,看在上帝的份上。當你在吵嚷著安排這天殺的貸款,那孩子很可能就被宰了。」

  季格樂繼續說,好像沒聽到賽蒙說的話似的。「我告訴你,我會怎麼做。」他的聲音開始變得活潑雀躍。「我鬼話先講在前頭。我會要法務部門傳一頁協議書給你。你簽完名後傳真回來。這樣就能讓我安全脫身,然後我們就會匯款。」

  「你說我要簽什麼然後傳真回去?」

  「兄弟,就當做是保險好了。你把你的股票質押給公司,然後就可以拿到錢了。」

  賽蒙啞口無言。

  「我會馬上處理。一個小時以內,你就可以收到傳真了,可以嗎?待會再跟你通電話。」

  賽蒙走到酒吧,又斟了杯蘋果酒。妮珂與恩尼斯正在那邊結算今晚的賬單,他們看著他帶著一瓶酒與酒杯朝他們走來。他用平穩、真實的口吻,告訴他們這個消息。然後他們就坐在那邊,問著一些有關綁票者與柏尼的其他問題,然後等待著。

  傳真過來了。賽蒙讀都沒讀,就傳真過去了。他好像在那裡看守,傳真並不具備法律效力,但是季格樂這個時候很可能要整個法務部門處理這件事情。小混帳!

  賽蒙要妮珂與恩尼斯去睡覺,他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煮著一壺咖啡,等待電話鈴響。

  清晨四點鐘,電話終於來了。漢普頓的聲音聽起來虛弱而憂慮。賽蒙聽見他抽煙吸氣的聲音。他人在東京機場,等待著飛機加滿油與飛往巴黎的申請核准。他必須獲得許可,才能飛到亞維依。他會帶兩個人一道過來。他們需要地方住。從頭到尾,他都以壓抑而機械化的聲音說著話。

  「你想,他們應該不會傷害他吧?」

  賽蒙帶著堅定的口吻說:「不會的。帕尼說他很好。他只是聽起來有些受到驚嚇。」

  「你知道,他是我的獨子。其他的都是女孩。他一直都是個好孩子。」

  「我們都非常喜歡他。」

  「那些兔崽子!」

  「不要擔心,他們說什麼,我們完全照辦就是。」

  「非常感激你,我到巴黎再打電話給你。」

  現在只能上床睡覺,然後等到明天,但是此刻賽蒙清醒異常,一方面是因為緊張,另一方面是喝多了咖啡。他回到屋子,上了樓,進到臥室。妮珂輕柔地呼吸著,一隻古銅色的手臂橫過賽蒙的枕頭。他彎下身,親吻了她的肩膀,她在睡夢中微笑著。

  雖然打開了窗戶,臥室還是顯得悶熱。還是七月上旬,氣溫就已經升上了華氏一百度,連屋子厚重的石頭牆都暖烘烘的。賽蒙脫下衣服,沖了五分鐘冷水澡,圍了條毛巾下樓去。他打開門,走到陽臺,挪一張椅子,好坐著迎接黎明,他邪惡地想著卡洛琳被綁架的可能性。她很可能會跟綁票的人歎嚷一大堆,然後給他們她律師的電話,而他們大概得付她錢,才能擺脫掉她。或許他們願意接受季格樂,做為交換。賽蒙打了哈欠,揉揉眼睛裡的酸澀,在第一道銀色陽光閃現在藍色山頭時,眨了眨眼。今天又會是個炎熱而美麗的日子,更是個交付一千萬法郎贖金的好天氣。他伸展筋骨,感覺到籐椅制進了背部,然後聽見村子裡的人以延長而刺耳的咳嗽聲迎接這個早晨。

  當他在九點以後抵達旅館,兩名刑警已經在等候著他了。學校主任雖然對綁架事件一無所悉,但因對失蹤的學生憂心,已經報了警。一旦孩子父親的國籍與財富狀況曝了光,當地的警察就有責任進行調查。此刻亞維依最好、最濃、眾人引頸等候的咖啡終於送了上來,伴著他們處理這宗失蹤男孩的事件。

  賽蒙帶領他們進到接待辦公室,還聞到他們身上古龍水與大蒜的味道。他們對送上的咖啡欣然接受,並且在法蘭絲娃彎身把盤子放在桌上時,他們都注意到她的好身材。他們點了煙,拿出筆記本。

  賽蒙說:「在你們問任何問題之前,我想我必須先告訴你們事情發生的經過。」

  剛開始,這些刑警心情還相當愉快。當然是從專業的角度來說,但是現在這個案子的重要性已經升高。一個人失蹤,就算是一個富裕美國家庭的成員失蹤,都已經是樁大事,就更何況是綁架,更驚險刺激了。他們已經不是在調查一件可能的意外,而是開始偵辦一宗犯罪案件。榮耀與升遷、億萬富翁父親的感激,甚至是全國性電視上短暫的露臉,這些念頭在他們邊聽事件經過邊做筆記時,—一浮現,他們只在要求更多咖啡以及再多看一眼法蘭絲娃令人心蕩神馳的美臀與美腿時,才停下手中的筆。他們心想,多麼幸運啊!還好他們沒被分派到在依斯勒一上一索格銀行值勤的工作。

  他們聽賽蒙說,警方的介入將危及肉票的安全,顯得相當不悅。比較資深的那位刑警(他的官階較高,可以從他隨手拿同伴的煙,並等待著對方點火的習慣看得出來)搖了搖頭。

  「很不幸的,蕭先生,我們已經獲得通報,我們已經介入了,你明白嗎?這已經是事實了。身為一位警官,怎能漠視這樣一樁重大刑案?」他瞥了一眼筆記本,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他從桌子上的煙盒中拿出另一根煙,使了個眼色,要人為他點火。他再說了一次,「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將以最審慎的態度辦此案。絕對審慎。我們處理類似事件的經驗太豐富了。為什麼?我記得三年前,一位瑞士籍的觀光客在亞維依慶典中遭人綁架……」

  法蘭絲娃探頭進來。「蕭先生?這兒有兩位先生找你。」

  賽蒙走到接待櫃檯,看到一位男士脖子上掛著兩台相機,驚訝地停下腳步。他的同伴裝備比較不那麼誇張,肩膀上掛著一台錄音機。

  「早安,蕭先生,我們是《普羅旺斯報》。我們剛從拉科斯的學校過來,你可以給我們兩分鐘嗎?我們知道,你認識那個年輕男孩……」

  賽蒙舉起一隻手。「別走開!」他回到辦公室,對著那兩位刑警搖搖頭,「極致審慎,是你們剛剛說的嗎?」

  他們點點頭。

  「那麼請告訴我,為什麼外面有個記者與攝影師?」

  兩名刑警穿過賽蒙,對那位記者瞥了一眼。

  那位資深刑警拇指對著門說:「出去,這裡沒有你要的報導,這是件警方列為高度機密的案件。」

  兩位記者同時開始說話,他們的眉毛、肩膀與手忽上忽下,誇張地表達出他們的忿怒。媒體有責任報導事件——更甚的是,這是憲法賦予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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