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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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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過來幫他脫下大衣,並摸了摸他的上衣口袋,看袋內是否裝了什麼可起防護作用的紙片和錢夾。他聽任擺佈。他像祈禱一樣,依然在默誦著:「人家一下令放,我就舉起槍來。」 他被帶到插在地上的一根手杖旁,手裡接過一支手槍。這時,他才看到,前方不遠處已站著一位身材矮小、大腹便便而又戴著一副眼鏡的禿頭男子。不言而喻,這就是他的對手了。此人他看得很清楚,然而他心裡所想的,卻依然是:「人家一下令放,我就舉起槍來。」 在一片寂靜中,仿佛從很遠的遠方傳來了一個人的說話聲,「問道: 「先生們,你們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杜洛瓦大聲喊道。 這同一個人於是下了口令:「放!……」 發口令的人下面還喊了些什麼,他是毫不理會了。他懵懵懂懂,眼前一片昏花,唯一能感到的是,自己舉起槍,使勁扣動了扳機。 響亮的槍聲,他一點也沒有聽到。 不過他看到,他那支槍的槍口,立即冒出一縷青煙。他對面的那個人,依然站在那裡,保持著原有的姿勢。他看到,對方的頭頂上方也升起了一縷青煙。 雙方都開了槍,事情已經結束。 他的兩個證人和醫生跑過來,在他身上摸了摸,拍了拍,並解開他的上衣扣子,焦慮地問道: 「你傷著沒有?」 「沒有,我想沒有,」他不假思索地答道。 朗格勒蒙也同他一樣,毫髮未傷。 「用這種鬼手槍決鬥,結局一向如此,不是根本打不著,就是一槍致命。實在沒辦法!」雅克·裡瓦爾嘀咕道,話音中透出一種不滿。 「事情已經完了!」杜洛瓦沉浸在一片驚喜中,身子動也不動。他手裡仍舊緊緊地握著那把槍,別人只得把它拿了過去。他此刻感到,自己仿佛是同整個世界進行了一場決鬥。事情已經結束,他心中別提有多高興,突然覺得自己完全能夠向任人何挑戰。 雙方證人在一起談了幾分鐘,約定當天再碰一下頭,草擬現場報告。接著,大家便上了車。坐在駕轅位子的車夫笑了笑,把手中的鞭子一揚,馬車又踏上了歸程。 他們四人進了大街上的一家餐館,話題自然是今天這場決鬥。杜洛瓦談了談他的感受: 「我並沒把它當回事,一點也沒有。這你們想必也看到了。」 裡瓦爾說道: 「是的,你確實表現非凡。」 現場報告寫好後便給杜洛瓦拿了來,由他在社會新聞欄發表。杜洛瓦見報告上寫著,他同路易·朗格勒蒙打了兩槍,不禁深為納悶,甚至有點不安,便向裡瓦爾問道: 「我們每人不是只開了一槍嗎?」 裡瓦爾笑道: 「是一槍呀……每人一槍……不就是兩槍嗎?……」 杜洛瓦覺得他言之有理,也就沒再說什麼。瓦爾特老頭一見到他,便激動地同他擁抱在一起: 「好樣的,好樣的,你為《法蘭西生活報》立了大功,真是好樣的!」 當天晚上,杜洛瓦到各大報館和大街上的各大咖啡館走了走,並兩次同他那也在公共場所露面的對手不期而遇。 他們互相間沒有打招呼,要是兩人中有一人受傷,就會握手的。不過兩人都一口咬定,曾聽到對方的子彈從耳邊呼嘯而過。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左右,杜洛瓦收到一張小藍條: 天哪,你可把我嚇壞了!我的寶貝,讓我親吻你,望即來君士坦丁堡街一聚。你真勇敢,我愛你。——克洛。 杜洛瓦隨即到了君士坦丁堡街。德·馬萊爾夫一下撲到到他的懷內,在他的臉上到處吻著: 「啊!親愛的,你知道嗎?今天早上看到報上的消息,我不知有多激動。來給我講講事情經過,把一切都告訴我。我什麼都想知道。」 杜洛瓦只得把有關情況詳細談了談。她歎道: 「決鬥前那天晚上,你一定非常難熬!」 「不,我睡得很好。」 「如果是我,就一夜不會合眼的,到了決鬥場以後呢?你把那兒的情況也對我講一講。」 杜洛瓦於是活龍活現地講述了起來: 「我們倆面對面地站著,彼此相距只有二十步,也就是這個房間長度的四倍。雅克問了問也們是否已準備好,接著便下了開槍的口令。我立即平穩地把槍舉起來對準他的腦袋,問題就出在這裡。我平常都用的是扳機靈活的手槍,而這把手槍的扳機卻很緊,結果沒有掌握好,而把子彈打飛了。不過倒也沒有偏多少。我的那個死對頭槍法也很不錯。他射出的子彈從我太陽穴旁飛過時,我感到了一陣風。」 德·馬萊爾夫人坐在他的腿上,並用兩手緊緊地摟著他,好像要分擔他所經歷的危險。她喃喃地說道: 「啊,我可憐的寶貝,我可憐的心肝……」 待杜洛瓦講完後,她又說道: 「你知道,我已離不開你,我希望能常常見到你。我丈夫在巴黎,這確實很不方便。不過在你早晨起床之前,我可以隔三岔五地抽出一小時,來同你相會。可是你住的那地方,實在可怕,我是不會再去的。這可怎麼辦呢?」 杜洛瓦靈機一動,問道: 「這套房間的租金是多少?」 「每月一百法郎。」 「那好,我乾脆搬過來好了,租金由我付。以我現在的身份,那個房間已不合適。」 德·馬萊爾夫人想了想,說道: 「不,不行。」 杜洛瓦驚訝地看著她: 「為什麼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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