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卡爾·麥 > 真假亨特 | 上頁 下頁
三一


  「有一些。我在他身邊一年半時間,幹了不少裝卸工作,有時得到一些小費。我對他保了密。現在,我可以不乞討,就從奧特恩多夫到了不來梅港。當然,我不能做長時間停留,便立即到一個海員俱樂部去打聽。在這一段時間裡面,我變聰明些了,不只打聽一個人,而是多方打聽,很快就聽說有從事這種經濟的人,通過他們偶爾可以得到免費去美國的機會。有人指給我一個俱樂部,那裡有許多海員,其中一個人回答了我認為必須瞭解的問題,並且對我說,願意幫助我。他請我吃飯,我們喝了北豪森酒、法國白蘭地和潘興酒,我醉得不省人事。當我恢復知覺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狹窄的小洞裡,這個洞不比狗窩大,周圍一片漆黑。我的上面有格格的聲音,下面是咆哮的水。我聽到下命令的聲音。我找不到出口,只好呆在裡面,情緒很壞,腦子像大提琴一樣嗡嗡直響,四肢像折斷了似的。過了很長時間,我聽到了腳步聲,門閂被拉開,面前出現一個身穿海員服的人,手裡拿著燈。他就是昨天跟我在一起的人,見到我哈哈大笑。

  「跟我出來,地老鼠。船長想看看你,不過要客氣地講話,不要反對他。他可不是好人。』他說。

  「我費力地爬出了洞。我後來知道,這是一個關押反抗的船員的監獄。我跟著這位『好朋友』上了兩層陡梯子,到了甲板上,船正張開滿帆,四周全是大海。我被帶到後面,船長在等我。他穿一條肥大的褲子,頭戴鑲金小帽,滿臉鬍鬚。他抓住我的手臂,把我轉了幾轉,捏了捏我的肌肉和筋骨,像貓對老鼠一樣嚎叫,好像要吃掉我似的。他問:

  「哪兒的人?』

  「我對他說了實話。從他的臉色看,他認為我沒有說假話:

  「看來是個乾淨的果子,打算要你當船員。那是二副,你要聽他的。任何反抗行為都受到鞭韃。開步走!』

  「這個二副樣子比船長還凶。他抓住我,拖著我向前走,把一個裝著焦油的桶交給我,指著掛在船外的纜繩。我從來沒有見過海,現在他們要我吊在船外面去塗焦油。我拒絕了,因此被綁在一塊木板上挨打,直到我再也喊不出聲為止。我一生中還沒有遇到過這樣悲傷的事。我們到了西印度群島,貨很快就卸了,我被禁止上岸。船從那兒到了波士頓,然後到馬賽,又從那兒先到南安普敦,再折回美國。這次是到了紐約。在這兒,我終於自由了。船長引起了兩個船員的仇恨。這兩個船員夜間偷偷劃一個舢板,把我也帶上。逃跑成功了,我作為自由人登上了美國的土地。我首先逃得遠遠的,讓船長和他的密探找不到。那是一個假日,人們不工作。我看見一座新建築物,就偷偷進去睡了一大覺。這比吃喝還重要。我醒來的時候,又是晚上。我餓了,但還是躺著,終於想出了一個主意,想在這兒可以找到一份工作。第二天早上,泥水匠和木工來了,我和好幾個人談了談,他們都不懂德語。後來終於找到一個普魯士人,他來自柯尼斯堡地區。他也是夢見美國滿地是黃金,作為運磚工來的。他為我美言幾句,終於讓我得到了一份工作。工作不輕,不過還湊合。我生活節省,到冬天的時候已經攢了一百多美元。我拿了這點錢到了費城,操起自己的手工舊業。」

  「您說過,您是沒有讀過書的!」

  「按照我們的概念當然是沒有。但是後來我懂得了什麼叫做分工。我在費城進了一家工廠,廠裡的工人都只有一種活幹,不需要熟練鞋工。我幹了一年,只縫鞋尖。後來,我有了三百美元,便到芝加哥,進了一家同樣的工廠。在那兒沒有呆多久,我很想讀書。可是,在那種分工方式下,是不可能學習的。我遇到一個愛爾蘭人,他也積累了一點點錢。他對這個國家的瞭解比我強,建議我和他一起到西部去經商,在那兒做筆生意可以賺大錢。我們跨過密西西比河,把錢湊在一起,採購了一些貨到密蘇裡去賣。兩個月以後,貨賣完了,我們的錢增加了一倍。我們做了許多這樣的旅行。有一天,我的商友帶著我們的錢跑了,我又成了窮光蛋。在絕望的情況下,我參加了淘金者行列。」

  「什麼也沒有淘到嗎?」

  「還是有所收穫。我們不顧饑餓滿山遍野地跑。我們中間沒有一個西部人,因此艱苦得多。最後,我們受到納瓦約人的襲擊,但是我們逃出了他們的掌心。他們當然又追上了我們,殺得我們落花流水。幸虧遇上了溫內圖,他把我們轉移到莫諾湖畔。我在那兒見到了您。」

  「您那時要是給我講了您這一段經歷,我可能會給你出個好主意。」

  「那是不可能的。我連續不斷的不幸使得我羞於見人,怎麼可能麻煩老鐵手呢?我的羞怯起了好作用,因為我雖然未能按照您的建議做事,卻成為了一個百萬富翁。」

  「我當然也會產生這種想法。繼續說吧。您在加利福尼亞幹了些什麼?」

  「手工勞動使我一無所獲,生意更少。然後,我就試著從事耕作。我成為埃斯坦西亞的一個農奴。主人對我是滿意的,很快就給我較高報酬。有一次,魔鬼誘導我去賭博。我大膽地把一半工資押上,結果贏了。我想應知足了,便馬上停止了賭博。兩年內,我積累了五百美元。有一次,主人把我派到奇科,為他採購。我把自己的錢也帶上,為的是在那兒買一塊可靠的地盤。我遇到一個美國人,他給我在上羽河上游物色了一片土地,發誓一百次說,這是全加利福尼亞最好的土地。娓娓動聽的話打動了我的心。我現在是個農奴,用這種方式就可以自己當主人,於是我就買下了這塊土地。」

  「多貴?」

  「四百美元,現金。」

  「那個美國佬是不是真正的主人,是不是擁有這個權利?在這樣的買賣中,往往有人行騙。我知道,在土地交易中,甚至出賣根本不存在的土地。」

  「我不會這麼傻。我在買地之前,先到當地主管部門打聽清楚,土地確實屬￿這個美國人,他可以出賣。」

  「他為什麼廉價出售?既然這是塊肥沃的土地,那應該自己保留下來。」

  「是呀!他確實是玩花招。這筆買賣剛剛成交,我就受到他和他的夥伴們的嘲笑。他們對我說,那是一片根本沒有用處的沼澤。」

  「好,現在我們可以談油澤了。」

  「事情就這麼辦了。我回家後,把這筆交易的情況告訴了我的主人,他對我很生氣。他不願意失去我,勸我不要為一塊沼澤地操心,而要仍然留在他身邊。他說,這樣,我至少還省下了最後一百美元。這一百美元必須留作旅行費用,其他的錢,很快可以從他那兒賺回來。我沒有讓他留住,堅決買了這片土地,無論如何,我也要看看它,想把最後這點錢都花到它上面去。我動身不久,就有了夥伴。一個在舊金山發跡的,名叫阿克爾曼的德國人。他在我的沼澤地近處買了一片樹林,把它開發出來開鋸木廠。這個廠開始時很小,後來發展成很大的規模。他的兒子由於業務上的需要留在舊金山,也請求把業務交割完畢,到父親這兒來。我們會面,是因為我們走的是同一條路。他到我這兒來過一次,我給了他名片,他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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