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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夜晚騎馬出行遠比白天困難,但紅種人確實有貓一般的眼睛,而且他們的馬也認得路。從傾斜的平原上去,到對面往下進入盆地,隨後走進深谷隘路,走白人騎馬走過的同一條道路。月亮爬上來了,後半段路因此容易走些。

  猶他人來到樹木開始生長的地方時恰好用了三個鐘頭。長耳朵在這兒勒馬止步,說:「山谷的人口非常狹窄,崗哨可以輕易地防範你們而守住它。但你們可以走到他們背後去。」

  「這怎麼能行?」

  「通過長耳朵已經說過的那條地道。它的入口處離這裡僅有幾步遠。我們將石塊拿掉,就打開了入口,可以進去。我們把火炬點燃,就可以很容易沿著地道進去。這樣我們就可進入塔裡,從裡面攀登上去,來到小島上面。那兒總停泊著幾條獨木船,我們乘坐它們可以到岸邊。那時我們就置身於敵人背後,將輕易地把他們制服,我的蒂姆巴巴切人只要我對他們發號施令,將站到你們一邊。」

  「好的!我的一半鬥士留在這裡,另一半跟隨我們進地道去。把地道指給我們看看!」

  猶他人從馬上下來。長耳朵帶領他們,來到岩石上堆放著一堆石塊的地方,「必須把石塊挪開,」蒂姆巴巴切人說,「這樣你們就會見到一個洞口。」

  一堆石頭被搬開了,出現了一個黑洞洞的窟窿,有一米寬兩米深。酋長們走了進去,在身邊摸索時發現了大量儲存著的火把,它們是由鹿和水牛的脂肪熬製成的。人們分發火炬,將其點燃,然後湧進地道裡。

  地道裡的空氣有黴味兒,但不潮濕。地道必定砌築得異常堅固,然後鋪上又高又厚的粘土踩實,所以它才在那麼長的時間裡抵禦住了湖水的滲透。

  這種帶有黴味兒的空氣由於火炬濃煙的彌漫而更加難聞,使人難受,人們盡可能快速前進,以免過長時間呼吸這種空氣。經過仿佛無限漫長的時間後,人們終於來到一間寬敞的大廳,其四周圍的牆壁上堆放著許多包裹。

  「這必定是塔,也就是小島最底下的一層,」長耳朵說,「也許我跟你們說過的珍寶就在這些包裹裡面。我們查看一下好嗎?」

  「好的,」滾雷答道,「但我們在這兒呆的時間不能太長,因為我們務必趕快到小島上面去。以後我們會有更多的時間去過問此事。」

  人們打開了其中的一個包裹,一尊神像在火炬的光照下金光閃閃。光是這一尊像就是一筆財產。一個白人也許會欣喜若狂;而這些紅種人卻保持冷靜。人們又用墊子把神像蓋上,準備攀登上去。

  儘管還不完全是樓梯的樣子,但總還是砌了狹小的梯級通到上面去。梯級只能容納一人,因此紅種人必須一個跟一個地攀爬。

  長耳朵手拿一根火炬爬在最前頭。他還沒到達這一層最高的梯級,就聽見他底下傳來一聲驚叫,接著許多人也驚叫起來。他站住,回頭一看,令他不寒而慄。水從裡面仍有許多許多猶他人的地道——雖然它是那麼寬與高——湧進來。火把的光線照到陰暗的流動的洪水上,它此刻已達半個人高,正以驚人的速度在猛漲。現在仍在地道裡的人沒有希望了,洪水瞬時將他們淹死。所有仍站在梯級上的人,同樣沒有生還的希望。他們前推後擁,每個人都想爬上去逃生,一個推著另一個往上擠。人們把火炬扔掉,以便用雙手進行自救。結果在梯級上誰都站不住腳跟。與此同時,洪水在迅速上漲,它在第一聲驚叫發出後僅一分鐘就已漫到紅種人的脖子。他們被洪水托起。他們游泳,同死神搏鬥,又相互打鬥——一切都枉費心機,白費力氣。

  只有六人可能擺脫險境,滾雷是他們中的一個。他們只有一把火炬,由最前頭攀爬著的蒂姆巴巴切人舉著。一個狹小的洞口穿過一個蓋板通到上一層,從這裡有同樣的梯級通達上面。

  「將火炬給我,讓我打頭!」滾雷向蒂姆巴巴切人發號施令。他伸手去奪火炬,但遭到長耳朵的拒絕。於是兩人之間就展開了短時間的鬥爭。就洪水猛撲過來這點來說,鬥爭持續的時間還是夠長的。水已從洞口湧進塔的這一層。這一層比下面一層狹小,遠為狹小。因此,洪水以多倍的速度漫到牆壁上。

  長耳朵比滾雷年輕,也比他強壯。他掙脫了他,使勁一推,把他推倒在地上,其他猶他人共同襲擊他。他沒有帶武器,只有一隻手空著反抗他們。有一個人已把槍瞄準了,這時他喊道:「住手,否則長耳朵就將火炬扔到水裡,那時你們也完蛋啦!你們看不見往那兒攀爬,洪水馬上就趕上你們。」這話可真靈。他們認識到,只有擁有火炬,才能死裡逃生。洪水已漫到他們的臀部了。

  「那你就留著火炬,打頭攀登吧,你這條狗!」滾雷答道,「但你將為此付出代價!」

  蒂姆巴巴切人已爬上了一些梯級,趕快繼續攀登。他又通過狹小的洞口進入上一層。老傢伙威脅的話是一本正經的,這點長耳朵心裡明白。所以,他通過洞口上來後就站住,回頭看看,在他之後露出了滾雷的頭。

  「你稱我為狗,想要對我打擊報復,」長耳朵對他嚷道,「你自己才是一條狗,應像一條狗那樣死去。你給我滾回水裡去!」

  長耳朵抬腿給了這個猶他人的臉一腳,滾雷隨即倒下去,消失在洞口中。一瞬間之後,另一個猶他人的頭露了出來,他也挨了一腳,跌落下去,第三個人的遭遇也一樣。害怕與勞累使得長耳朵氣喘吁吁。但與此同時,一種無法抑制的勝利歡樂掠過他的面容,因為洪水已到,把其他人從梯級上沖走了。現在水已湧上洞口。

  所有走進地道的人中,惟獨長耳朵是倖存者。

  他急匆匆地往上爬,馬不停蹄地繼續攀登,又爬上了幾層,而洪水以同樣的速度尾隨著他。這時他覺得空氣好些了。現在登高的路變得十分狹窄,已沒有梯級,只有一根刻了凹痕的木頭作為梯子靠在牆壁上。他剛把腳趾伸進凹痕要往上爬,就聽見頭上有聲音說:「站住,站在下面,不然我就斃了你!猶他人曾想要消滅我們。如今他們統統都完蛋了,你是他們中最後一個死的!」

  這是大熊的聲音,這個蒂姆巴巴切人聽出來了,「我不是猶他人!別開槍!」他惶恐不安地叫嚷道。

  「你到底是誰?」

  「你的朋友,蒂姆巴巴切人的酋長。」

  「噢,原來是長耳朵!那你的的確確是死有餘辜,罪該萬死,因為你是個叛徒。」

  「不,不!你弄錯了!」

  「我沒有弄錯。你以某種方式刺探了我的秘密,把它告訴了猶他人。現在你可以像他們那樣淹死。」

  「我什麼也沒有洩露!」這個紅種人戰戰兢兢地發誓,因為水已漫到他的膝蓋。

  「別撒謊了!」

  「放我上去吧!你想一想,我過去一直是你的朋友!」

  「不行,你留在底下!」

  這時老槍手開口說話了:「讓他上來吧!已發生的可怕的事夠多的了。他會坦白自己的罪過的。」

  「是的,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們!」長耳朵保證說,因為洪水此刻幾乎漫到他的腰部。

  「好的,我饒了你的命,希望你為此感激我。」

  「我感激不盡。」

  「我要求你信守諾言。上來吧!」

  這個紅種人把火炬扔到水裡,以便能用雙手攀爬上來。到了上面,他發現自己置身於小島建築物中那間有爐灶的房間裡。在敞開的門前點燃著一堆篝火,借助射進來的火光,他認出了大熊,老槍手和老鐵手。由於疲憊和恐懼,他癱倒下來,但很快又振作起來,喊道:「趁我們還能逃生,離開,離開,到外面去,不然洪水就來了!」

  「你留在這裡!」大熊命令道,「你不必再害怕水,因為小島裡面的水位不可能高過外面的。你已得救了,現在你講講你怎樣擅離職守,又怎樣來到這裡的。」

  佈置完最後的崗哨後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老槍手便想到再去巡視一下崗哨。他躡手躡腳地出去,先到了長耳朵該呆的地方,但那兒空無一人。他到鄰近站崗放哨的蒂姆巴巴切人那兒去詢問,從他們那兒獲悉,他們的酋長走了。

  「到哪裡去了?」

  「到猶他人那兒去了。他還沒有回來過。」

  「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大約是一個小時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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