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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儘管這些紅種人本身那麼不講信義,但他們相信這位獵人不會背信棄義,出賣他們。所以他們暫時試探性地派出他們的兩個人,這兩個人慢慢地靠近,把一個傷員扶起並抬走。他們又回來抬走第二個。見到對方現在也沒有採取敵對行動,他們便產生了信任,於是來了許多人。老鐵手又走出去,對他們喊道:

  「站住!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一根毫毛。」

  他們站住了。他靠近他們,靠得非常近,詢問道:「這裡你們有幾個酋長?」

  「四個。」

  「他們中最重要的是誰?」

  「凱·烏努內①。」

  ①意為:滾雷。

  「告訴他,我要跟他談話!他走一半的路,我走另一半的路。這樣我們在整條路的中間相會。我們雙方都把武器留下。」

  他們轉達了這個信息,同時也捎來個口信:「他會來,並且把其他三個酋長也帶來。」

  「我只帶兩個夥伴。只要你們在這兒的事完了,酋長們就可以來。」

  不久,那四個人從一邊,老鐵手同老槍手和溫內圖從另一邊相互靠近。他們在路的中間處相會,默默無言地相互致意,面對面地坐在地上。傲慢自大不允許紅種人立刻說話。好一陣子雙方面面相覷,直到猶他人中最年老的人——滾雷失去了耐性,決定開口說話。他站起來,舉止莊重,打開話匣:「當地球上無垠疆土仍歸偉大的自然神曼尼托的兒子們所有時,我們這裡沒有白人,那時候……」

  「……那時候你們可以講話,愛講多長就講多長,」老鐵手插話道,「可白人喜歡長話短說,說得簡短些,現在我們也要這樣做。」

  如果紅種人主持一次討論會,他總是長篇大論,滔滔不絕。倘若老鐵手不打斷酋長的開場白,會談也許需要持續數小時。猶他人向他投去半驚訝、半憤怒的一瞥,便繼續說道:「滾雷是個大名鼎鼎的酋長。他的年歲比老鐵手大得多,不習慣被年輕人打斷說話。Howgh!」

  「一個人的年歲可能很高,但他的知識和經歷可能比年輕人少。你想要暢談在你們那裡還沒有白人那個年代,但我們想要談的是今天。既然我讓人叫你來,我就得首先發言,對你說說我對你的要求。我的話也講完了。Howgh!」

  這是對滾雷的嚴厲駁斥,這幾個紅種人默不作聲。於是老鐵手繼續說:「你叫了我的名字,這就是說你認識我。你也認識我身邊坐著的這兩名鬥士嗎?」

  「認識。他們是老槍手和溫內圖,阿帕奇人酋長。」

  「那你應該知道我們一直都是紅種人的朋友。為什麼你們跟蹤追擊我們?」

  「因為你們是我們敵人的朋友。」

  「這不符合事實。我們對大狼並沒有顯示絲毫的敵意,他卻將我們抓了起來。為了拯救我們的生命,我們必須反抗猶他人,進行自衛。」

  「你們不是在『湖畔樹林』擊倒了年老的酋長並把其他幾個酋長帶走了嗎?」

  「那還是為了保我們自己的命。」

  「而現在你們跟我們的敵人——納瓦霍人和蒂姆巴巴切人混在一起。」

  「沒有惡意。我們要到銀湖去,在這兒碰見了他們。我們聽說你們同他們之間要發生戰鬥,所以便趕來促成和平。」

  「我們要報仇雪恨,不要和平!」

  「你們已受到嚴重的傷害,這我們知道。但向無辜者報仇,那是不公平的。如果事情取決於你們,刀柄握在你們手裡,那麼我們早已被折磨致死,就像鹿谷裡其他白人那樣。」

  「對此,你們還知道什麼?」

  「什麼都知道。我們把他們的屍體埋了。」

  「這麼說你們到過那裡?」

  「是的。那時我們在你們中間。猶他人所說的話,我們都聽見了,你們所幹的事,我們也看見了。納瓦霍人到來時,我們站在樹下,見到你們把他們攆跑。」

  「這不可能!這不符合事實!」

  「你知道我不撒謊。你問問在場的幾個猶他人酋長。」

  「我們到哪兒去詢問他們?他們已經銷聲匿跡了。偉大的神明把他們召去了。」

  「不。偉大的神明對這樣不忠誠、背信棄義的人絲毫不感興趣。它把他們交到我們手裡了。」

  「你用詞不當。你說出這樣的話是要迫使我們接受和平。」

  「是的,我是要迫使你們接受和平。但我是實話實說。那天晚上,我們在鹿穀呆在你們身邊時,我們就把這三個酋長俘獲了。我要向你證明我說的是實話。這是什麼?」

  老鐵手從口袋裡取出一條上面飾以若干管狀的貝殼鈕扣的細帶,把它舉到滾雷面前。

  「呵!」老頭子驚叫道,「黃太陽的貝殼幣①!」

  ①貝殼幣:串成一串或織在腰帶或刺繡飾物中的管狀貝殼珠,北美印第安人用作交換媒介。

  「這兒這一條呢?」

  獵人掏出第二條帶。

  「這是四頭水牛酋長的貝殼幣!」

  「而這第三個貝殼幣呢?」

  他又掏出第三條來,老頭子啞口無言了。他做了一個驚恐不安的動作,拋出了不連貫的話語:

  「沒有鬥士會交出他的貝殼幣。對他來說,它比一切都神聖。誰擁有他人的貝殼幣,就意味著他已殺了他或者俘獲了他。這三個酋長仍活著嗎?」

  「活著。他們在我們的控制下。」

  「你們想拿他們怎麼辦?」

  「以生命換生命,以血換血!要是你們同納瓦霍人和蒂姆巴巴切人締結和平,我們就釋放這些俘虜!」

  「我們已抓到了俘虜。交換戰俘吧,一個換一個!」

  「你把我當成一個孩子,以為我不知道起碼要用三十個鬥士換一個酋長嗎?我跟你說吧,倘若你不同我們搞和平,這幾個酋長將因你們的關係而無法再見到他們家鄉的帳篷了!」

  滾雷板著臉,若有所思地俯視地下。這時老槍手站起來,伸展了一下他那巨大的身軀,說:

  「呸!我們有武器,說這些話有什麼用!滾雷要快些告訴我們:他要戰爭還是和平。那樣,我們就知道我們該怎麼辦,並將他該得到的給予他:生命或者死亡。」

  「我們無法這麼快速就作出決定。」

  「為什麼不能?你們是男子漢還是女人?」

  「我們並非女人,而是鬥士。男子漢不宜於感情用事。我們要走啦,我們會考慮要幹什麼。」

  「那要考慮到半個小時後天色將變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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