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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說實在的,我也害怕,但我不會讓自己驚呆的。我們從容、耐心地等著吧!」

  「這事說起來容易。不知都是些什麼印第安人?」

  「當然是猶他人。大狼沒有返回他的營地,他知道附近還有其他猶他人,於是通過其它途徑把他們找來。我們不清楚他現在朝哪個方向走,我們不能在此逗留,得繼續前進,直到我們找到一個可以隱藏的地方。」

  「往後又怎麼辦?」

  「往後?我們要等到天亮。那時我們就查看足跡,尾隨著印第安人跑,直到我們清楚可以為我們的朋友們幹些什麼。來!」

  杜樂拽住弗蘭克的胳臂,因而碰到了短管獵槍,「怎麼?」他詢問道,「你有兩枝槍?」

  「是的。當我們涉水爬行時,我發現了老鐵手那枝亨利牌短管獵槍。」

  「很好,太好啦!它對我們很有用處。你也會用它來射擊嗎?」

  「毫無疑問,我同老鐵手很熟,我很瞭解他的槍。如果我們的任何一位朋友受到一點兒傷害,印第安人和整個西部地區可就倒黴啦!我是個善良的人,但如果我發起火來,會把整個世界史批判得狗血噴頭。」他握緊拳頭,威脅地朝後面抖了抖它。

  他們倆一直在沿著峽谷走,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後峽谷向西拐彎。並且有一條分支山谷從這兒匯人主峽谷。杜樂站住說:「別走!這裡我們得考慮一下如何走法,向右還是向左走。」

  「關於這一點,毫無疑問,」弗蘭克說,「我們得進入分支山谷,因為可以斷定紅種人留在主峽谷裡。要是我們躲在分支峽谷裡,那他們必從我們旁邊經過,我們就可以及早緊盯著他們。你不這樣看嗎?」

  「唔,這個想法真不賴,尤其是月亮恰好在分支峽谷上空,還能把我們的路照亮。」

  「月亮把安慰送進我的心坎兒裡。我們追隨它那惹人喜愛的光亮吧!現在的首要問題是得有個地方能夠穩妥地躲藏起來,也許親愛的月光會引導我們來到這樣的地方。」

  他們跳過小溪,鑽進分支峽谷裡,現在這裡沒有流水,然而有跡象表明,這條狹小山谷的穀底在其它季節則成了一泓水池。他們現在的方向是正朝西。他們沿著這個方向大概走了半小時,突然站住。展在他們面前的並非開闊的平原,而是一片森林,一片真正的森林,這是一個陌生人難以預料的。樹梢遮天蔽日地籠罩在稀疏的林中矮樹叢上,使得月光只能穿射進個別地方。這就是「湖畔樹林」,猶他人曾在這裡安營紮寨。

  「湖畔樹林」所在的低地,恰好從北向南延伸,同主峽谷是平行的。在這條主峽谷與這片森林之間,有兩條聯繫的通道,即兩條分支峽谷,一條大狼曾利用過它,一條杜樂與弗蘭克現在正穿過它。這兩條東西走向的分支峽谷同主峽谷與「湖畔樹林」構成了一個長方形,裡面是高大的岩塊,水流在岩塊上侵蝕出其垂直的深深的通路。

  「一片森林!一片有真正的灌木叢和樹木的森林!」弗蘭克驚歎道,「我們根本無法再碰見比這更好的地方,因為它有隱蔽的處所,就像在龐大的山毛櫸樹下一樣。你不這樣看嗎?」

  「不,」「杜樂姑媽」答道,「我覺得這片森林可疑甚至是可怕的。我沒有膽量,誰更瞭解這兒有片森林,是我們還是紅種的傢伙呢?」

  「印第安人。」

  「對。他們與我們一樣清楚,我們可以在森林裡躲藏起來,印第安人肯定也會。印第安人必定就在附近,我不是對你說過嗎?」

  「是的,大狼從他們那裡得到支持。」

  「這些人現在呆在哪裡?在荒涼的、光禿禿的峽谷裡,還是在舒適的樹林裡?我相信我有理由要非常小心謹慎。快到對面去,在矮樹叢下彎下腰來聽聽有什麼動靜。前進!」

  他們快速來到對面,蹲坐下來竊聽,什麼也沒有聽到,連樹葉都沒有搖晃。但杜樂吸了一口氣後低聲說道:「弗蘭克,你聞一聞!有煙味兒。你說呢?」

  「是的,」小矮個子證實說,「但幾乎察覺不到氣味兒。只是一丁點兒煙味兒。」

  「因為那是從很遠飄來的。這事我們得查看一下,悄悄地走過去。」

  兩個表兄弟手拉著手輕手輕腳地往前走。樹梢下面漆黑一團,所以他們得更多地依靠自己的觸覺。他們越往前走,煙味兒就越濃。他們躡手躡腳地走到可以見到篝火火焰的地方。現在也可以聽見模糊不清的聲音了,就好像遠處的人聲。森林似乎更多地向右邊延伸,他們沿著這個方向走去,很快就見到了許多堆篝火。

  「一個大營地!」杜樂悄悄地說,「那是些猶他人鬥士,他們正集合,要出征攻打納瓦霍人。無論如何,這兒集中了好幾百人。」

  「不要緊,我們得靠過去。我想要知道老鐵手和其他人的情況怎麼樣。我必須……」

  瘸子弗蘭克的話被打斷了,因為現在響起了許多人的歡呼聲。

  「現在他們把俘虜們帶來了,」杜樂說道,「大狼從北邊來,而我們從南邊來。我們務必清楚如何對付他們。」

  他們一直都是挺直腰板邁步前進的。但現在他們必須悄悄地走近,因此,他們趴在地上,匍匐前進。他們來到仿佛直沖雲霄的岩壁,它構成了這片森林的東邊界線。沿著這堵岩壁,他們並排地繼續悄悄地往前走。他們左邊有許多堆篝火。他們看見了這泓小湖的南端,在湖的西邊岸上燃燒著酋長們的篝火。他們朝這個方向繼續爬去,一直爬到一棵高大的樹下,其下部的樹枝用手能夠得著。這時猶他人給上述那堆篝火添了新的乾柴,大火熊熊燃燒起來,照射著剛剛帶來的被俘獲的白人。

  「我們務必高度注意,」杜樂說道,「老表,你能爬樹嗎?」

  「像一隻松鼠!」

  「那就上樹去!比起這底下,從上面眺望要開闊得多,好得多。」

  他們一躍而上,爬上去,很快就坐在上面,在樹葉中穩妥地隱藏起來。

  俘虜們由於要走路,因此,雙腳沒有被綁住。他們被帶到一堆篝火旁。酋長們,其中有大狼,已坐在那裡。大狼已把藏起來的鷹毛取出來,再次插到了頭上。現在他是勝利者,又可以戴上他的標誌了。他那雙帶著餓豹神情的眼睛落在白人身上,然而他仍然一聲不吭,因為最年長的酋長有權先發言。

  那個長老納納普·內夫的目光從一個俘虜掃視到另一個俘虜,最後停留在溫內圖身上,「你是誰?」他問他,「你有名字嗎?你稱之為父親的那條癩皮狗叫什麼?」

  無論如何,他料到這個高傲的阿帕奇人根本不會理睬他的。但這個阿帕奇人卻從容不迫地說:「誰不認識溫內圖,誰就是一條靠髒物維持生命的瞎眼蛆蟲。你面前站著的是阿帕奇人首領。」

  「溫內圖並非首領,並非鬥士,而是一隻死鼠的腐屍!」長老嘲弄地說,「所有其他白人都該折磨致死。但我們要在這裡把溫內圖扔進湖裡,讓青蛙、蟹、蝦吃掉他。」

  「納納普·內夫是個老人,見多識廣,經驗豐富。但我似乎還沒有聽說過,溫內圖不會沒有受到懲罰就讓人譏笑。阿帕奇人首領準備忍受一切痛苦和磨難,但他不願遭到一個猶他人的侮辱。」

  「阿帕奇人想要對我怎樣?」老人哈哈大笑,「他的四肢都已被綁住了。」

  「納納普·內夫要考慮到,向一個被捆綁住的俘虜施暴,對一個自由的配備了武器的男子來說,易如反掌,但這是不光彩的。一個自豪的鬥士拒絕這樣做,如果納納普·內夫不願聽這一忠告,那他就要承擔後果。」

  「什麼後果?溫內圖聞過惡臭難聞,連喜食腐屍的禿鷲都對之不感興趣的亞洲胡狼的氣味嗎?你就是這樣一隻亞洲胡狼。你散發的臭味……」

  老酋長說不下去了。從附近站著的所有猶他人喉嚨裡發出了一陣驚叫。溫奈士猛然向前跨了一大步,朝老人的肚子撞去,使他仰天倒地。隨後溫內圖從容地又回到他的座位去。他的敵人卻僵直地、一動不動地躺著。

  眾人的驚呼叫喊過後,出現了片刻的平靜,這樣人們就聽到了響亮的聲音:「溫內圖警告過他。可納納普·內夫不聽,他將永遠不再冒犯阿帕奇人了。」

  其他幾個酋長起來查看老人的情況。納納普·內夫的後腦勺狠狠地撞到一塊石頭上,把頭蓋骨撞碎了,他已一命嗚呼。紅種人的鬥士們紛紛湧來,手握短刀,向溫內圖投去嗜殺成性的目光。人們可能會這樣想:阿帕奇人的行為會激起猶他人的憤怒,激起他們的狂叫號哭,其實卻並非如此。他們保持沉默,尤其是大狼舉手命令道:「回去!阿帕奇人殺了老酋長,是為了讓自己快速地、沒有痛苦地死去。他可能這樣想,你們會狠揍他,迅速殺掉他。可他估計錯了。他該遭到還沒有人遭受過的那種死亡。此事我們還將討論。你們把老酋長卷在他的毯子里弄走,以免這些白種狗見到他的屍體而幸滅樂禍!他們統統都該被宰殺以獻祭他的墳墓。Howgh!」

  俘虜們被帶到森林中一個空著的小地方,那兒點燃著一堆篝火。人們把他們的腳綁在一起,將他們放在地上。六個配備武器的鬥士站在周圍的樹下,監視著這個地方。逃亡似乎是不可能的。

  杜樂和弗蘭克坐在其上面的那棵樹高酋長們的篝火大約有一百步遠,對發生的一切一目了然,他們也能夠聽明白紅種人所講的大部分話。現在需要找到俘虜們呆的地方。

  在他們從樹上下來時,掠奪來的武器和其它物品已被送到酋長們那兒,在他們身邊放下來。通過湖岸上的篝火現在只能見到頭頭們,必定有某個原因使得其餘鬥士開赴別的地方了。可以聽見特有的悲傷聲調。有一陣子,人們聽見單個聲部,隨後便是合唱。歌聲時強時弱,沒有中斷。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杜樂詢問他的莫裡茨堡老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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