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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他們站起來走了一圈,從一堆篝火走到另一堆。三百條漢子很快就集中在一起,此外還派遣五十人去看守馬,這些馬不能被帶到緊靠白人的地方。大狼向鬥士們說明有關情況,描述了形勢,並分析了他的進攻計劃。隨後紅種人上馬,沿著大狼來時的那條路回去,當然只到主峽谷。他們在那兒下馬,把馬兒留下,讓那五十人看守。在既定的力量優勢情況下,這次行動似乎毫無危險。充其量白人的馬可能借助嗅覺察覺到躡手躡腳的紅種人的到來,並通過急躁不安和大聲打鼻響使之暴露。這有什麼法子對付呢?這個問題他不是低聲地對自己說的,而是高聲地提出來的,周圍站著的人都聽見了。這時一個鬥士彎下腰來,拔起一株植物,向他遞去,說:「這是迷惑嗅覺的靈丹妙藥。」

  酋長熟悉這種植物,那是紫蘇。在遙遠的西部地區,時常是幾平方裡範圍內,都長滿了紫蘇。甚至在這條陽光能照射到其穀底的峽谷裡,這種植物也是很茂盛。那人的主意可行,馬上被採納了。紅種人用紫蘇擦他們的手和衣服。這樣一來就產生了濃烈的氣味兒,使得迷惑馬兒嗅覺的一事大有希望。此外,大狼還覺察到,從穀底上來的一股微弱的氣流,對猶他人是有利的。

  他們又踏上了三英里長的征程。起初,他們還可以氣昂昂地邁步前進。但是路程大約過半後,就得小心點了。他們輕手輕腳地行進,像蛇爬行那樣:儘管有六百隻腳,卻聽不到絲毫的噪音。沒有一塊小石子被踩動,也沒有一根樹枝被折斷。突然,走在前頭的酋長駐足不前。他看見警衛的篝火還在燃燒,那恰好是老槍手視察崗哨的時候。酋長在白天就已察覺到在營地上面和下面各設立了一個這樣的崗哨。

  他低聲指令止步,示意只要兩人跟隨他。他們趴在地上,匍匐前進,很快就爬到了上面崗哨的位置。守衛者正目送離開自己的老槍手離去,突然兩隻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另外四隻手扭住他的胳臂,抱住他的大腿。他無法呼吸,失去了知覺,而當他蘇醒時,發現自己已被捆綁住,嘴裡塞進了布團。一個印第安人坐在他身旁,正用短刀刀尖頂住他的胸口。

  篝火現在已熄滅了。酋長再次吩咐兩名鬥士來到他身邊。現在需要幹掉下面的崗哨,這樣就得從營地旁經過。所以三人蹚水穿過山澗,向山澗那一邊——那兒沒有白人——匍匐前進。可以斷定,兩個崗哨設在離營地大約同等距離的地方,這就不難估計要走多遠的路程。小溪波光閃爍,而蹚水者的蹚水聲可能成為天機的洩露者。因此,紅種人在小溪那邊仍繼續爬行一段路,然後涉水過來,又吃力地繼續爬行。不久,他們便見到了第二個崗哨。站崗者站在他們面前六步遠的地方,臉轉向一邊。短短一分鐘,一個猛撲,他也被制服了。那兩個紅種人留在他身邊看著他,大狼獨自涉水回去,以指揮主要的進攻。

  白人的馬兒分成兩組,分別處於營地與崗哨之間。直到現在,它們都很安靜。但是,如果印第安人在它們旁邊經過,儘管有紫蘇的氣味,它們必定也會產生懷疑。所以,大狼認為讓他的人馬同樣蹚水過去較為妥當。涉水過溪一事做得很出色,一點兒噪音都沒有產生。大家在對面都趴了下來,爬了一百步的路程,直到置身於營地對岸的地方。最大的困難在於那麼多人必須在狹小的地盤裡活動,而且要靜得一點兒噪音都聽不到。當他們面對小溪那邊並列地躺著的人和馬時,馬兒開始變得急躁不安起來。這時就需要迅速行動,「前進!」響起了大狼壓低的命令聲。

  紅種人快速越過了小河溝。白人們全都剛剛進入夢鄉。他們緊靠在一起躺著,使得三百個印第安人幾乎沒有活動的餘地。他們五六個或者更多的人一起撲向一個白人,把他拽起來,然後將他扔給站在他們後面的人,以便再去抓第二個、第三個和第四個。對白人們的襲擊是那麼快,以至他們剛睜開眼睛,就已落到印第安人的手裡。按照印第安人的習慣,每次向敵人發動進攻總有喊打喊殺的嚎叫聲陪伴著。這一回,猶他人卻一反常態:不聲不響地行動;只是當白人大聲叫嚷後,他們才發出尖銳刺耳的喊叫聲,這叫聲通過黑夜傳到遠方,又從峽谷的岩壁多倍地傳回來。

  被捆綁的俘虜雜亂地堆在一起,在黑暗中無法區分他們的身軀、胳臂和腿。只有老槍手、老鐵手、溫內圖和少數人尚能及時地一骨碌跳起來,使自己背靠岩壁獲得掩護。他們用短刀和手槍對付佔優勢的敵人,進行自衛。而他們的敵人則不可以使用短刀,因為他們要活捉白人。他們被紅種人團團圍住,終於沒辦法再進行反抗。他們被掐住脖子,被按倒,也像他們的同伴那樣被捆綁起來了。紅種人發出一陣歡呼叫喊,宣告了他們襲擊成功。

  隨後,大狼命令點燃了一堆篝火。當火光照亮戰場時,紅種人發現自己方死傷二十多人,「這些狗為此要忍受十倍的痛苦!」酋長威脅道,「我們把他們的皮從身上一片片地割下來。他們該令人毛骨悚然地死去。把白人的屍體、馬兒和武器帶走!我們必須返回去了。」

  「誰來拿老鐵手的魔槍?」有人問道,「它會給碰到它的人帶來災難。」

  「我們把它留下來,在它上面立塊碑,以免紅種人去碰它。槍在哪裡?」

  人們拿著火把去尋找,卻沒有找到這枝短管獵槍。紅種人不知道它在什麼地方,於是便去找老鐵手問個究竟。剛才在戰亂中醒來跳起來時,有人從老鐵手手裡把短管獵槍奪走扔掉了,然而他拒絕給酋長明確的答覆。揚帕地區猶他人白天曾親眼看到他手中拿著這枝槍,無法理解它的消失。酋長感到不寒而慄,急速命令道:「你們把俘虜們綁在馬上,然後離開這裡!惡魔把魔槍拿走了。此地不可久留,免得魔槍向我們發送它的子彈。」

  這道命令馬上被接受了。從戰鬥開始算起,到迷信的紅種人起程,時間僅過去了一個小時。

  大狼不可能知道老槍手還設立了第三個崗哨,而且是設在黑暗峽谷裡。站崗的人就是杜樂,兩個小時後才有人替換他。瘸子弗蘭克自願陪伴他,以便同他聊聊家鄉的事。他們在黑暗中坐著,低聲地交談,不時聽聽岩縫外面的動靜。

  突然他們聽見峽谷出口處傳來一陣可疑的噪聲,「你聽!」弗蘭克對表兄弟悄悄地說,「你聽見了什麼嗎?」

  「是的,我聽見了,」杜樂同樣低聲地證實道,「是怎麼一回事?」

  「肯定是我們許多人都起來了。」

  「不對,不是這樣的。那肯定是許多人,起碼是二百人的踏步聲……」

  杜樂突然驚慌地停止說話、因為現在傳來了喊叫聲。

  「天哪!那是搏鬥!」瘸子弗蘭克猛然跳起,「我認為我們遭到了襲擊!」

  「是的,我們遭到了襲擊!」杜樂表示同意,「一定是紅種人惡棍來了!」

  這時響起了印第安人那尖銳刺耳的喊打喊殺的戰鬥嚎叫聲。

  「上帝保佑我們!的確是他們!」弗蘭克喊道,「向他們沖過去!快同我一起出去!」

  他拽住杜樂的胳臂,想把他拉走。但是這個以機靈而出名的獵人制止他:「別走!不要那麼快!印第安人在夜間發動襲擊,他們勢必集中了許多人,我們必須盡可能小心謹慎。先看看情況怎樣,隨後就知道我們要幹什麼了。我們必須趴下來,匍匐前進。」

  他們爬到峽谷出口處。這裡雖然很暗,但他們還是看出他們的同伴完蛋了,紅種人的優勢過大。他們的左邊展開了搏鬥。老槍手、老鐵手和溫內圖的槍聲劈啪地響,但時間不長,便響起了數百個猶他人為勝利而發出的歡呼聲。岩縫出口處暢通無阻,「快跟著我來,到小溪那邊去!」杜樂低聲地對表兄弟說。他盡可能快和小心地向前爬行,弗蘭克尾隨其後。爬行時後者的手碰到一個硬邦邦的長的東西:一枝有扳機的槍。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老鐵手的亨利牌短管獵槍!他把此槍帶走了。

  兩人順利地來到小溪岸邊,隨後到了對岸。杜樂拉著瘸子弗蘭克的手往前走,向下朝著南邊的方向走。他們能成功地逃跑,是因為天色黑暗,又因為在印第安人大吵大嚷時聽不見他們的腳步聲。小溪與岩壁之間的距離很快就變得非常狹窄,所以杜樂喊道:「我們又得到蹚水對岸,那兒的路大概會寬些。」

  他們涉水過溪,繼續奔跑,時而碰到岩壁,時而撞到四周圍堆放著的石頭,跑到再也聽不見印第安人聲音的地方時,杜樂停了下來。這時瘸子弗蘭克抓住他的胳膊責備道:「你終於停下來了,你這個老滑頭!你到底為什麼要跑,並且還卑劣地誘騙我跟著跑呢?難道你根本就沒有榮譽感嗎?」

  「榮譽感嗎?」杜樂問道,他跑得氣喘吁吁,「這東西我不缺少,誰願意保住榮譽感,誰首先就得設法保命,所以我就跑了。」

  「可這樣做是根本不允許的!」

  「是這樣嗎?為什麼不應該允許呢?」

  「因為我們有義務拯救我們的朋友。」

  「噢,原來如此!你究竟要用什麼辦法去拯救呢?」

  「我們得向紅種人沖去,狠揍他們,把他們刺倒。」

  「狠揍和刺倒!」杜樂笑道,「那我們除了同樣被俘外,什麼也做不到。」

  「被俘?也許你是說我們的同伴們只是被俘獲,並沒有被擊斃、捅死和打死?」

  「對,他們沒有把我們的人殺害,這是肯定的,你聽見了槍聲嗎?」

  「聽見了。」

  「誰開的槍?大概是印第安人吧?」

  「不是。我所聽見的,是手槍的響聲。」

  「你瞧,怎麼樣!印第安人根本就沒有使用他們的獵槍。他們企圖活捉白人,以便以後折磨他們,所以我就跑掉了。現在我們倆得救了,與我們同樣被俘比起來,我們可以為我們的人多做些事。」

  「你說得對,老表,這樣我心上的一塊大石頭就落地了。你瞭解我,難道我瘸子弗蘭克會在同伴處於危難時臨陣脫逃嗎?不,不會的。我寧願投入到混亂不堪的戰鬥中去。我現在還十分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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