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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哈特萊見到兇手們下馬查看被擊斃者,隨後他們商量了一會兒,便又上馬,康奈爾把死者橫搭在他的馬鞍上。令美國佬感到驚訝的是,康奈爾轉過身來,而他的兩個同夥卻騎馬繼續走。康奈爾來到灌木叢邊緣,然後把屍體扔下。死屍離哈特萊所在的地方不遠,在矮樹叢外面無法看得見。接著,騎馬人退出去離開了;往哪兒去,這是哈特萊無法看見的。開始他還能聽見馬蹄聲,隨後是一片寂靜。

  恐懼襲擊了美國佬。現在,他幾乎後悔沒有向文書提出警告。他是那可怕行為的證人。如今,屍體就在他身旁。他真想跑開,但他不敢,因為他覺得,康奈爾必定在尋找他。過去了一刻鐘又一刻鐘。美國佬終於決定離開這個令人不寒而慄的地方。離開前他再次向大草原望去,這時,他看見了什麼東西,使他不得不留在原處。

  一個騎馬人,身邊牽著一匹無騎手的馬,正從右邊穿越大草原。他看到了那兩個流浪漢的蹤跡,於是便下了馬。他仔細地向四面八方環視了一遍後,彎下腰來查看足跡。接著,他順著足跡往回走,來到謀殺發生的地點,與此同時兩匹馬自願地尾隨著他。他又停下來觀察。過了一段時間後他才站立起來,走近一些。他雙眼盯著地面,追蹤著康奈爾的足跡。離矮樹叢大約五十步的地方,他駐足不前,發出一聲特有的後顎音,用手臂朝矮樹叢指指。這個手勢似乎是做給馬看的,因為它離開他,沿著灌木叢繞了個小彎,隨後從小樹林邊緣小跑過來,現在騎馬人也走過來。這時,美國佬看到自己面前出現的是一個印第安人。這個紅種人穿著鑲有穗飾的皮褲,用流蘇和繡花裝飾的獵人襯衣。兩隻小腳穿著鹿皮鞋。他那長長的黑髮,被梳理成鋼盔狀,但沒有鷹毛作裝飾。他的脖子上掛著一條三排的熊爪項鍊、和平煙斗和藥袋。他手執一枝雙筒獵槍,槍托上釘著許多銀釘。他的臉,呈沒有光澤的淡褐色,略帶一點兒青銅色,幾乎是羅馬人的輪廓,而顴骨略為突出。

  本來,這個紅種人的靠近會使這個生來就沒有英雄氣質的美國佬惶惶不可終日的。但是,他瞧這個印第安人臉的時間越長,他反而越覺得似乎不必害怕了。紅種人走近了大約二十步。他的一匹馬從較遠的地方跑過來,另一匹馬則在騎馬人背後站住。它抬起前蹄,接著用後蹄站立起來,隨後打出一聲響亮的、引人注目的打響鼻。它聞到了一股來自美國佬或是死者的氣流。印第安人馬上來個箭步,跳到一旁消失了,他的第二匹馬也隨之無影無蹤了。

  哈特萊靜靜地、一動不動地呆了很長時間,直到一個聲音傳到他的耳朵裡。他聽見了「唉」的一聲歎氣,當他把臉轉向發出聲音的一邊時,看見印第安人正跪在屍體旁查看屍體。美國佬嚇了一跳,因為緊接著在他身旁響起了說話聲:「為什麼白人躲在這裡?為什麼他不站出來讓印第安戰士看看呢?也許他不願意告訴另一個白人,那三個兇手往哪兒逃了?」

  哈特萊猛然掉過頭來,看見印第安人正手握明晃晃的長柄獵刀跪在自己的身邊。他的話表明,他準確無誤地發現了足跡並敏銳地作出了判斷。他沒有把美國佬看作兇手。這使哈特萊感到欣慰,他答道:「我藏起來,因為他們中的兩人走了,到大草原外面去了,第三個人把死屍扔在這裡,我隱藏起來,是因為我不知道他是否離開這裡了。」

  「他走了。他的足跡穿越灌木叢,然後朝東南方向去了。」

  「這麼說他是去農場迫害我了。他真的不再在這裡嗎?」

  「不在了,在這裡,白人和我是僅有的兩個活人。你可以同我一起到叢林外面空曠的地方去,對我講述這裡發生的事情。」

  印第安人英語說得很好。他說的話和說話的風度,都引起美國佬對他的信任。他從小樹叢裡爬出來,當他走出叢林後,看見兩匹馬被拴住了。紅種人帶著一種仿佛可以識破一切的目光觀察著白人,接著開始說道:「有兩個男子從南邊徒步走來,其中一個藏在這裡,他就是你。另一個繼續走到大草原外面去。這時,三個騎馬人跟蹤著他。他們用手槍把他的腦袋打開了花。兩人騎馬離開了。第三個人將屍體橫搭在馬背上,向灌木叢騎去,把死屍扔進去,然後向東南方向疾馳。情況是這樣嗎?」

  「是的,完全如此。」哈特萊點點頭。

  「既然如此,你可以跟我說,他們為什麼要擊斃你的白人兄弟呢。你是誰,為什麼你呆在這個地方?也是那三個人把你的手臂打傷的嗎?」

  提這些問題時用的友好口氣向美國佬表明,這個紅種人對他是善意的,沒有任何懷疑。他回答了這些問題。印第安人在他回答時沒有看他。隨後他突然用銳利的目光質問道:「這麼說,你的同伴是用他的生命來保住你的生命的,是嗎?」

  美國佬垂下眼睛,幾乎是結結巴巴地答道:「不。我請他同我一起隱藏起來,可他不願意。」

  「你曾指給他看,兇手們從你們背後來了,是嗎?」

  「是的。」

  「你也對他說,你要在這兒躲藏起來,是嗎?」

  「是的。」

  「當兇手向他詢問你的去向時,他為什麼要指引兇手向東南方向農場那兒去呢?」

  「為了迷惑他。」

  「這麼說,他要救你,是個正直的同伴。你值得他尊敬嗎?只有偉大的馬尼托無所不知。我的眼睛無法看到你的內心。如能看到的話,你也許會在我面前羞愧得無地自容。我願默不作聲。你的神靈可能就是你的判官。你認識我嗎?」

  「不。」哈特萊小聲地答道。

  「我是溫內圖,阿帕奇人的酋長。我的手抗擊壞人,我的臂保護每個問心無愧者。我要看看你的傷口。但是,你首先跟我說說,為什麼兇手掉過頭來跟蹤你們。這你知道嗎?」

  哈特萊時常聽人講起溫內圖,所以他倍加有禮地答道:「這事我已經跟你說過,他們想要除掉我們,使我們無法揭露他們曾洗劫過我。」

  「不。如果像你說的那樣,他們就會馬上殺掉你們。必定有什麼別的事使他們後來才恍然大悟的。他們仔細地搜查過你嗎?」

  「是的。」

  「把你的東西洗劫一空?」

  「是的。」

  「對你夥伴也是如此?」

  「不。他對他們說,他是個可憐的逃亡者,並把一封信給他們看,以證實他說的話。」

  「一封信?他們把信沒收了嗎?」

  「沒有。他將信收回了。」

  「他將信擱在哪裡?」

  「放進他外套胸前的口袋裡。」

  「信現在不在口袋裡。溫內圖掏了死者的所有口袋,都沒有找到信。因此,正是這封信促使他們掉過頭來追趕你們。」

  「簡直不可能!」哈特萊搖搖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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