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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怎麼?僅僅是不賴?您想想這個高度。子彈恰好擊中要害,因為它在空中已經死了!任何行家裡手都會稱這是技藝高超的射擊。」

  「好,第二個!」勳爵向高個子獵人點頭示意,沒有理會小矮個的責難。

  槍桿子大叔從地上直挺挺地站起來,左手扶著他那長長的來福槍,像一名朗誦藝術家那樣揚起右手,眼睛瞧著天上第二隻禿鷲,用鄭重的聲調說道:「老鷹在如畫的原野上空翱翔——它虎視眈眈地俯視著陵墓和溝壑——如饑似渴地思念著香噴噴的腐屍①——但是我要射死它!」

  ①諺語稱:腐屍所在,禿鷲群集。

  在朗讀這些詩句時,他的舉止如此笨拙,如此不靈活,就像是一個四肢能活動的木偶人一樣。迄今他還一言不發,這首優美的詩勢必給人留下深刻美好的印象。起碼他是這樣想的,因為他讓那揚起的手垂下,轉身向著勳爵,懷著自豪的期待心情注視著他。英國人早已擺出他那副傻乎乎的面孔。這張臉在抽搐,可笑又可悲。

  「先生,您聽見他朗誦了嗎?」駝子問道,「是的,這位槍桿子大叔是個高雅的漢子。他當過演員,現在還是一位詩人。他寡言少語,但一旦他開口,只說天使的語言,就是說,他說的都是詩。」

  「好的!」英國人點點頭,「不管他是做詩還是做黃瓜色拉,那是他的事。但是我看重射擊技能,他能射擊嗎?」

  高個子詩人將嘴歪斜到右耳旁,並將其遠遠地張開,這算作是表示蔑視的一個動作。接著他舉起他的來福槍,瞄準並扣動了扳機,刹那間鳥被擊中了,而且正中要害,它以越來越快的速度,沿著正在變窄的螺旋線墜地身亡。

  「好極了!」駝子比爾興高采烈地呼叫道。

  這個呱呱叫的槍炮通條大叔揮舞著雙手,再次賦詩:「禿鴛被擊中——槍法高明,彈無虛發——我願放棄榮譽……」

  「……別作詩啦!」英國人打斷他的話,「您做這些詩、大喊大叫做什麼?我只要知道您是什麼樣的射手。好的,事情沒有問題。你們過來坐下,咱們再商量一下!就是說,你們跟我一起走,我支付你們的旅費。同意嗎?」

  這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看,點頭同意,用「是的」作了回答。

  「好的!那你們要多少工錢呢?」

  「是的,先生,您提出的問題令我不知所措。嚮導——我們應該是這樣的人吧——是不能講工錢的。我們跟您交朋友,或許會同生死,共存亡。您以為這一切是可以用錢來買到的嗎?」

  「對!你們有你們的驕傲。因此,只能說是榮譽酬金,如果我對你們滿意,可在榮譽酬金之外添加獎金。我到這兒來,要有所體驗,見見赫赫有名的獵人。我們每經歷一次冒險活動,我都向你們支付五十美元。」

  「先生,」駝子比爾笑道,「那我們將成為富人了,因為這裡有的是冒險活動。要體驗冒險活動,問題在於能否倖免於難。我們兩個是可以倖免的。然而對於一個陌生人來說,避開冒險活動比去尋找它們更合適。」

  「但是我想要經歷和體驗這樣的活動。這純屬我個人的事情。我也想要會見一些大名鼎鼎的獵人或者酋長、首領,我聽說過許多關於他們的情況,譬如老鐵手、老槍手和溫內圖。我們碰見他們三人中的每個人,我都付給你們一百美元。」

  「哎喲,哪裡的話!您隨身帶了那麼多錢嗎?」

  「途中需要的,我都有。另外,在聖弗朗西斯科我的銀行家那裡,我才能付給你們酬金。你們對此滿意嗎?」

  「好吧。一言為定!」

  兩人把右手伸給他。接著,他把第二個口袋從身後挪到前面來,打開它,取出一個本子來。

  「這是我的筆記本,裡面什麼都登記,」他解釋道,「現在我給你們每人立個賬戶,上面有你們每人的頭像和名字。」

  「我們的頭像?」駝背者驚奇地問道。

  「是的,是你們的頭像!你們像現在這樣一動不動地坐著!」卡斯托爾泊打開本子,手拿著鉛筆。他時而瞅瞅他們,時而看看紙,然後搖動幾下鉛筆。幾分鐘後,他畫畫好了。他們認出了自己的頭像和底下的名字。

  「在這些頁上,我會逐漸記下欠下你們的錢,」他向他們解釋道,「要是我遇難,那你們就帶著這個本子到聖弗朗西斯科去,把本子給銀行家看,我在這裡寫上他的名字。他會不提出任何異議,馬上就會付清欠款。」

  「這是個很好的機構!」駝子比爾說道,「我們固然不希望……喏,你看,大叔,你看一看我們的馬!它們搖擺著耳朵,張開鼻子,必定是附近有什麼陌生的東西。地勢起伏的北新大陸草原是個危險的地方。如果登上山頂,會被人看見,要是留在下面,那又無法發現敵人。儘管如此,我還是要爬上去。」

  「我也去。」勳爵說道。

  「先生,您還是留在下面好!要不然您可能會壞我的事情。」

  「呸!什麼也壞不了。」

  這兩個人從波浪狀的山谷爬上山頂,快到達山峰時,他們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向上爬。青草掩蓋住他們的身體,他們的頭只抬到環顧四周所需要的高度。

  「嗯,對一個新手來說,您的起步不錯,先生,」駝子比爾誇獎道,「從我們這裡一直往前看,您看見第二個波浪狀丘陵上那個男子了嗎?」

  「是的!看樣子好像是個印第安人。」

  「是的,是個印第安人。要是我……啊,先生,您不如下山去一趟,把您的望遠鏡拿來,這樣我能夠看清此人的臉!」

  卡斯托爾泊滿足了他的要求。

  那個印第安人躺在那座已提及的丘陵上的草叢中,聚精會神地注視著東方,其實那裡什麼東西也看不到。他多次高高地支撐起上身,藉以擴大他的視野,但總是很快又倒下去。如果說他等待著某個人,那肯定是個死對頭。

  現在勳爵把他的望遠鏡帶來了,並把它調好,遞給駝子。當駝子比爾正把望遠鏡對著印第安人時,印第安人恰好轉身向後看,這樣就可以看見他的臉。駝子比爾馬上把望遠鏡扔到一邊,跳了起來——從印第安人的位置完全可以看出他的外形——將雙手置於嘴邊,高聲叫喊道:「梅納卡·坦卡,梅納卡·坦卡!我的兄弟可以到他的白人朋友這邊來!」

  印第安人做了手勢,認出駝背的外形,轉眼間就從山頂上飛快地下來,消失於波浪狀的山谷中。

  「先生,您很快就得把頭一個五十美元登記下來了。」駝子比爾一邊對英國佬說,一邊又彎下腰來。

  「會有一次驚險活動嗎?」

  「非常可能的,因為酋長無論如何要尋找他的冤家對頭。」

  「他是一位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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