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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為什麼?」

  「因為奇奧瓦人會把您留下。您自己說過,這麼多、這麼亮的火,使人很難靠近他們。」

  「那是對您,對我卻不是這樣,所以還是照我說的:我過去,您留在這兒!」

  他用命令的、毋庸置疑的口吻說這番話,迫使我鄭重地提出反對意見。

  「您今天像是換了個人,塞姆。您該不會以為您能對我下命令吧?」

  「我當然這麼以為!」

  「聽著,塞姆,」我說。「這是個錯誤!我不否認您是我在西部很多事情上的第一個老師,但是我沒有停留在那個時候的水平上——就算不考慮我第一次出去偵察。現在溫內圖委託我跟蹤桑特,而不是您。我是負責的,就是出了岔子,也是我挨說。所以,我說的話才算數。」

  「您別讓人笑話了!」他譏諷道,「您永遠是個『青角』,而我是有經驗的牛仔,這,就算您不知感謝,也肯定明白。您再能說,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我現在就去,您留在這兒!」

  他真的走了。阿帕奇人在他背後議論紛紛,斯通也惱怒地說:

  「他今天跟平常一點兒都不一樣,居然說您不知感謝!是我們該感謝您。」

  「隨他去吧!」我回答,「他是個很棒的傢伙,他今天的表現最能代表他了。是『好太陽』和『麗日』的死使他這麼急不可耐。這種激動的狀態很容易讓他陷入平時可以避免的處境中。你們呆在這兒等我回來,就算聽到槍聲,也別離開原地!只有聽到了我本人的聲音,你們才能過來幫我!」

  塞姆留下了他的老「利迪」,我也留下我的獵熊槍,就走了。我注意到,塞姆一離開我們就過了河床,也就是說,他想在河岸那邊向敵人靠近。我認為這是錯的,決定不跟他一樣。奇奧瓦人知道我們是在他們的上游,因此會把他們的注意力格外集中到那個方向。塞姆想自上而下靠近他們,很不聰明。我決定從另一邊過去。

  我首先從這邊岸上向下游走,走到那邊的火光不可能照到我為止,那兒正是小樹林的盡頭。那兒沒有篝火了,樹木可以擋住光,很暗,我可以不被覺察地下到河床裡,再上那邊的岸。現在我到了林間,趴下向前爬。共有八堆篝火,其實根本用不了這麼多,因為我只數出四十個印第安人,點火只是為了告訴我們奇奧瓦人在哪兒。

  紅種人分成一撥兒一撥兒的坐在樹下,槍都上好了膛放在身邊。我們要是輕率地跑到這個陷阱裡來,可就倒黴了!順便說一句:這個陷阱佈置得那麼明顯,只有草率的人才會掉進去。我看見紅種人的馬在外邊的草地上吃草。

  我很想偷聽一撥兒人的談話,而且最好是有首領的那一撥兒,在那兒肯定能聽到我想知道的東西。但是首領在哪兒呢?桑特在哪兒,他肯定就在哪兒。這麼一想,我便一棵樹一棵樹地爬過去,找那逃犯。

  找了一陣,我終於看到他了。他和四個印第安人坐在一起,四個印第安人沒有一個佩戴顯示酋長尊嚴的標誌。不過那並非必要,按照紅種人的習俗,這四個人中年紀最大的一個一定就是首領。可惜我不能靠得太近,因為這兒沒有能夠掩護我的灌木叢,只有幾棵樹站在那兒。它們的陰影給我提供了些許安全——即使不那麼保險。由於有八堆火,每棵樹都投下好幾個影子;樹影搖曳,給小樹林兒染上一種神秘的氣氛。

  使我高興的是,紅種人在大聲交談,他們並不想隱蔽自己,讓我們不只看到他們,也聽見他們。我抵達了前面提到的那片陰影之中,趴在那兒,離桑特所在的那組大約有十二步。這可冒了不小的險,因為我被其他紅種人發現的可能性比被這組人發現的可能性大多了。我聽到桑特正在吹牛皮,他描繪著金粒山,並要紅種人跟他一起去那兒挖掘阿帕奇人的寶藏。

  「那寶藏到底在哪兒,你知道得很清楚嗎?」四個印第安人中最老的一個問。

  「不清楚。我們本來想搞清楚的,但阿帕奇人回來得太快了。我們還以為,他們會在那個藏寶的地方呆上一陣,我們能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呢。」

  「那怎麼找也是白搭,就算去一百個人,也什麼都找不著。既然你打死了我們最大的敵人和他的女兒,我們會幫你的忙,和你一道去那兒,幫你找金子。但事先我們得先抓住追你的人,然後把溫內圖也殺了。」

  「溫內圖?他肯定和他們在一起啊!」

  「不會,因為他不能離開屍體,他的大部分戰士也得留在他身邊。另外一小部分跟蹤了你,而且肯定是由那只白狗『老鐵手』帶領著——他曾經把我們酋長的膝蓋打碎了。我們今天要打敗這幫人!」

  「然後我們就去金粒山,把溫內圖宰了,再找金子!」

  「不可能像你想得這麼快。溫內圖要埋葬他的父親和妹妹,幹這事兒的時候我們不能打擾他,否則大神永遠不會原諒我們的。不過這件事一完,我們就襲擊他。現在他不會再去白人的城市了,而是會回家去。我們給他設個埋伏,或者引他上鉤兒,就像今天引『老鐵手』上鉤兒那樣。我現在只等著我派過去的探子回來。其他派出去的哨兵也還沒送信兒回來。」

  聽到這話,我心中一驚。原來小樹林兒前面有哨兵。如果塞姆·霍肯斯沒有察覺,闖到他們中間去了可怎麼辦!剛想到這兒,就聽見短促的叫聲,是幾個人的聲音。首領跳起來仔細聽,其他的奇奧瓦人也都靜靜地聽著。

  一小隊人向小樹林兒走來,那是四個紅種人,拖著個白人;他反抗著,但沒有用,雖然沒被綁著,但紅種人用刀子將他挾制住了。這白人就是我那魯莽的塞姆!我立刻就決定了:即使要冒生命的危險,我也不能讓他陷在敵人手中。

  「塞姆·霍肯斯!」桑特喊道,他立刻就認出了那小個子。「晚上好,先生!您大概沒想到,又在這兒見到我吧?」

  「惡棍,強盜,兇手!」無畏的塞姆沖他嚷道,一把抓住了對頭的腰帶。「好,我抓住你了。現在你就要得到你的酬勞了,如果我沒搞錯的話!」

  被攻擊的人掙扎著,紅種人跳過來,把塞姆從他身邊扯開了。我馬上利用了這短暫的混亂,抽出兩支左輪槍,躍到了印第安人中間。

  「『老鐵手』!」桑特嚇得大叫一聲,轉身就逃。

  我兩顆子彈追過去,大概沒打中。我又沖著印第安人開了好幾槍,他們慌忙後退,向塞姆喊:

  「走,跟我們走!」

  這些印第安人似乎嚇得一動都不會動了。他們呆呆地站在那兒,我向他們開槍,有意不打要害部位。我抓住塞姆的胳膊,拽著他跑進小樹林兒;穿過樹林,又跳進河床。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從我開始發起進攻到現在幾乎還不足一分鐘。

  「見鬼,來得太及時了!」我們成功地到了下面後,他說。「我被那些惡棍……」

  「以後再說,現在跟我走!」我打斷了他的話頭兒,放開了他的胳膊,轉向右面,好沿著河床向下跑,跑出紅種人的射程。

  直到這時發愣的奇奧瓦人才回過味兒來。他們的號叫聲在我們身後響徹夜空,我簡直都聽不見塞姆的腳步聲了。尖銳的叫聲,劈劈啪啪的槍聲,真是震耳欲聾。

  我為什麼不向我們營地的河的上游跑,而向相反的方向,即向下游跑呢?我的理由很充分:印第安人開始不會看見我們,他們以為我們肯定會向上游跑;因此我們向下游跑會比較安全,然後可以再繞個圈子,回到我們的營地去。

  我覺得跑得夠遠了以後才停下來。紅種人的號叫聲還在遠處回蕩,我站的地方卻是一片寂靜。

  「塞姆!」我壓低聲音喊道。

  沒有回答。

  「塞姆,您聽見了嗎?」我提高了聲音,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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