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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我們面前依然是草原,但開始略有起伏了,猶如波浪一般,「波峰」草又幹又硬,「波谷」的草則綠而潤澤些。偶爾遇到些水窪,我們便停下來飲飲馬。

  桑特的蹤跡本來一直是指向正東,到中午時分開始偏南了。霍肯斯一發現這個情況,就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我問他怎麼了,他說:

  「如果我猜的沒錯,我們花的力氣很可能白費了。」

  「為什麼?」

  「那壞蛋很狡猾,他像是要逃到奇奧瓦人那裡去。」

  「他怎麼會這樣做呢?」

  「怎麼不會?難道他為了讓您高興就坐在大草原上等著束手就擒嗎?您想什麼呢!他會絞盡腦汁想法子救自己的。不管怎麼說,他眼不瞎,看得出咱們的馬比他的好,他能估計到我們很快就能追上他,於是他要到奇奧瓦人那兒去尋求保護。」

  「他們會友好地接待他嗎?」

  「這一丁點兒都用不著懷疑,他只需要說出他殺了『好太陽』和『麗日』,他們就會沖他歡呼的。咱們得抓緊點兒,也許在天黑前能逮住他。」

  「您估計這些蹄印兒是什麼時候留下的?」

  「這無關緊要;這段路是他夜裡走的,我們得先找到他歇腳的地方,再看他今天的蹄印兒留下有多久了。他歇的時間越長,我們趕上他就越早。」

  將近中午時我們發現桑特停下來歇過腳。看得出他的馬臥下來過,它累得夠戧,這,從它留下的蹄印兒上就能看出來。很可能騎馬的人疲勞的程度也不比馬差,因為我們估計新的蹄印兒是不到兩個鐘頭以前留下的。他睡的時間可能超過了他的打算,夜間多行進的路程又被我們補回來了。我們與他之間的距離甚至比開始追他時還縮短了。

  他留下的蹤跡現在更偏南了,而且是沿著紅河北支的大拐彎。我們只讓馬偶爾喘上幾口氣,因為現在真的有可能趕在天黑之前逮住他。

  下午,我們又進入了綠色的草原,甚至還遇到了灌木叢。對蹄印兒的仔細研究表明桑特還領先我們一個半小時的路。我們的前方出現了一片深色區域。

  「那是森林。」塞姆說。「估計咱們要遇到紅河北支的一條小支流了。我正希望眼前一直都是草原呢,那對咱們來說更有利。」

  那當然更好,在草原上,一切都可盡收眼底,在森林裡卻很容易中埋伏。我們趕得很急,因而不可能在進入森林之前先探探路。

  塞姆說對了:我們遇到了一條小河,河中沒有流動的水,只在凹陷下去的地方有些積水。岸上長有樹木,但算不上真正的樹林,只有或大或小的樹叢,離河岸或遠或近。

  臨近傍晚時,我們離追捕的對象已經很近了,他隨時都有可能在我們面前出現。這使我們更加快了步伐。我一個人騎馬走在最前面,因為我的耐力最好,勁兒還很足。另外我沖在最前面,也是因為有一股內在的動力推動著我;我眼前似乎躺著被殺害的死者,我要抓住兇手。我心中充滿的不是悲憤,也不是復仇的渴望,是一種迫不及待的盼著看到兇手接受懲罰的欲望。

  我們穿過散佈在小河左岸的樹叢。到達最後的幾棵樹時,我發現桑特的蹤跡向右拐,下了乾涸的河床。我觀察了片刻,想告訴同伴這一發現——幸虧停了一下,因為就在我等他們的這會兒工夫,我順著河床望過去,突然發現了異常。立刻從小樹林兒邊上向後退卻,躲了起來。

  從這兒再走五百步遠又是片小樹林兒,但它是在河的右岸。在小樹林兒前面,有印第安人正在遛馬。我看到地上插著柱子,上面系著繩子,拴著肉。我要是再往前騎一匹馬那麼長的距離,紅種人就會發現我了。我下了馬,將那片空地指給我們的人看。

  「奇奧瓦人!」一個阿帕奇人說。

  「是的,奇奧瓦人,」塞姆贊同道,「魔鬼一定很喜歡這個桑特,在這種時候還幫助他,本來咱們已經十拿九穩了的。不過,就算這樣,我們也不能讓他溜了。」

  「這不是奇奧瓦人中很強大的一部。」我說出自己的看法。

  「哼,我們看到的只是小樹林兒這邊的部分,那邊肯定還有人。他們剛打過豬,正在這兒做肉乾。」

  「我們怎麼辦,塞姆?我們該掉頭撤退嗎?」

  「那可不行!咱們就呆在這兒。」

  「就更危險了!」

  「一點兒也不危險。」

  「很可能會過來一個紅種人。」

  「他們不會想到要到這邊來的。首先他們是在河那邊,再說馬上就要天黑了,他們不會再離開營地了。」

  「還是越小心越好!」

  「越害怕就越像個『青角』!我告訴您,咱們現在非常安全,就像在紐約一樣。他們想不到過這邊來,可我們要到他們那邊去。我要抓住那個桑特——哪怕有一千個奇奧瓦人團團圍著他!」

  「您平時總是訓斥我,可您今天自己也這麼不謹慎,塞姆!」

  「什麼?不謹慎?塞姆·霍肯斯不謹慎?這可真好笑,嘿嘿嘿嘿!還從來沒有人這麼指責過我呢。先生,您平常可是從不害怕的,甚至敢拿著把刀子靠近灰熊,今天怎麼這麼膽怯了呢?」

  「這不是怕,是謹慎。我們離敵人太近了。」

  「太近?可笑!我還想再靠近他們一些呢。等天黑吧!」

  今天他和平時大相徑庭。那「可愛的、漂亮的、年輕的紅種小姐」之死大大激怒了他,使他渴望復仇。阿帕奇人都認為他有理,帕克和斯通也都支持他,這樣我也無法反對了。我們把馬拴好,坐下來等天黑。

  當然我得承認,奇奧瓦人的一舉一動像是處境非常安全的樣子。他們在空地上走來走去,看上去無拘無束,就像在他們自己的村子裡,周圍有良好的安全保障似的。

  「您看見了?他們毫無感覺。」塞姆說,「他們今天沒打什麼壞主意。」

  「如果您沒搞錯的話!」

  「塞姆·霍肯斯從不會搞錯!」

  「呸!我可以說出反例,我有種預感,他們是裝樣子。」

  「預感!」塞姆嘟囔著,「只有老太太才有預感,這個您記著,尊敬的先生!那些紅種人幹嘛要裝樣子呢?」

  「為了引我們上鉤兒。」我說。

  「沒必要,他們不引,我們也會來的。」

  「您總得估計到桑特在他們那兒吧?」我接著問。

  「當然!他到了這兒,看見他們,就從幹河床上走到他們那邊去了。」

  「那您不認為他也給他們講了發生的事,以及他為什麼需要他們的保護嗎?」

  「還用問!當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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