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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8.黃金的詛咒

  這天晚上,我像平常一樣同「好太陽」及溫內圖一起吃飯。飯後我的朋友們就離開了。我也想走,這時「好太陽」提起了塞姆同克莉烏娜—愛的豔遇,並由此把話題轉到了白人與印第安女子的結合上。

  我發覺他是要打探我的心思。

  「『老鐵手』你認為這樣的婚姻好還是不好?」

  「如果是神甫為他們舉行結合的儀式,並且這個印第安女子已經成為基督徒,那我就看不出這有什麼不好。」我回答道。

  「就是說,如果一個印第安姑娘保持她本來的樣子,我的白人兄弟就不可能娶她為妻嘍?」

  「不可能。」

  「要成為一個基督徒很困難嗎?」

  「一點兒都不困難。」

  「那她還能尊敬她的父親嗎——即使他並不是基督徒?」

  「可以,我們的宗教要求每個孩子都尊敬父母。」

  「兄弟你是樂意娶個紅種姑娘呢,還是願意娶白人姑娘?」

  我能說「白人姑娘」嗎?不,那樣會傷害他,於是我答道:

  「重要的是心靈的聲音,它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姑娘是什麼膚色無關緊要。在大神面前,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那些命中註定是一對兒的會彼此找到對方的。」

  「沒錯兒!」首長點點頭。「重要的是心靈的聲音,我的兄弟說得很對。他總是說得很有道理、很好。」

  這件事情就這樣解決了,而且在我看來,解決得很合我的心意。一個印第安女子要想做白人的妻子,首先要成為基督徒,這一點是我特別強調了的。我願「麗日」與紅種人中最好、最高貴的酋長結合,我不是為娶一個紅種妻子才到西部來的。我甚至還沒想到婚姻,我暫時把婚姻排除在我的計劃之外。

  我與「好太陽」談話的效果第二天就看出來了。他把我領到我還不曾去過的石堡二層,我們的測量儀器都存放在那兒的一個房間裡。

  「看看這些東西,檢查一下少了什麼沒有!」酋長說。

  我依言行事,發現什麼也沒缺,儀器也沒有損壞——除了有幾處很容易就能弄好的彎曲。

  「這些東西過去在我們看來是有魔力的,」他說,「因此它們被好好地保存起來了。我年輕的白人兄弟你可以把它們拿走,它們又屬￿你了!」

  我想為這一慷慨之舉表示感謝,他打斷了我的話,不讓我說。

  「它們本來是你的,我們把它們拿走,是因為我們那時認為你是我們的敵人;可現在我們知道了你是我們的兄弟,所以得讓你重新得到曾經屬￿你的一切,這沒什麼可謝的。你打算拿這些東西怎麼辦呢?」

  「如果我離開這兒,就帶上它們,好還給把它們交給我的人。」

  「那些人住在哪兒?」

  「在聖路易斯。」

  「我知道這個城市的名字,也知道它在哪兒。我兒子去過那兒,給我講過。這麼說你想離開我們?」

  「是的,即使不是馬上就走。」

  「很遺憾。你已經成了我們部落的戰士,我還給了你一個酋長的權力和榮譽。我們還以為你會永遠留在我們這兒,就像克雷基·佩特拉一樣。」

  「我跟他情況不同。」

  「你清楚?」

  「是的,他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這麼說,他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你,卻對你極為信任。」

  「是的,因為我們來自同一個國家。」

  「不只是因為這個,他甚至在臨死前還同你談話。『好太陽』聽不懂你們說的那些話,因為他不瞭解你們所用的語言,不過你已經把你們談的都講給我們聽了。你按照克雷基·佩特拉的意願成了溫內圖的兄弟,可又要離開他,這難道不矛盾嗎?」

  「不,兄弟不一定要總在一起,他們往往走不同的道路,因為他們有不同的使命。」

  「但他們還能再見嗎?」

  「能。你們也能再見到我,因為我的心會驅使我到你們這裡來。」

  「我很高興聽你這樣說。只要你一來,我們這裡就會充滿歡樂。『好太陽』聽你提到別的使命,確實很難過,難道你在我們這裡覺得不快樂嗎?」

  「我不知道,因為我到這裡的時間那麼短,不好回答這個問題。這就像一棵大樹蔭蔽之下的兩隻鳥兒——一隻鳥兒吃這樹上的果子,那麼它就呆在這兒;另一隻鳥兒卻需要別的食物,所以不能總呆在這兒,它必須得離開。」

  「你應該相信,我們願意給你所需要的一切。」

  「當然相信。但我剛才說到食物,指的並不是身體所需要的營養。」

  「是,我知道,你們白人還常說精神的食糧,我是從克雷基·佩特拉那兒知道的。在我們這兒,他得不到這種食糧,所以他有時很悲哀,雖然他不想讓我們知道。你比他來我們這兒的時候年輕,因此比起他,你可能更願意往前看。那麼你就走吧,但我們請求你以後再來。也許那時你就會改變想法,發現在我們這兒你也能感覺很好。但我很想知道,你回到白人的城市裡去以後將要做些什麼。」

  「我現在還說不出。」

  「你會繼續在修鐵路的那些人那兒幹嗎?」

  「不!」

  「做得對。你已經成了紅種人的兄弟,白人再想騙取我們的土地的時候,你不能跟他們一夥兒。你要去的那個地方,你就不能像在這兒一樣靠打獵生活了。你需要錢,溫內圖告訴我你很窮。如果我們不襲擊你們,你本來可以掙到錢的。因此我兒子請求我給你補償——你想要金子嗎?」

  說著,他用那麼銳利的目光審視著我,我得當心別說出「要」字來;他是在考驗我。

  「金子?」我說,「我的東西你們什麼也沒有拿走,所以我也沒什麼要向你們索取的。」

  這是個很謹慎的回答,既不是「要」也不是「不要」。我知道,有些印第安人知道哪兒有貴重金屬的礦點兒,但他們從來不會把這樣的地方洩露給白人。「好太陽」肯定也知道這種地方,現在他問我「你想要金子嗎」——有哪個白人會說出個乾脆的「不」字呢!我向來不看重死的財產,但我認為金子作為一種達到目的的手段具有不可爭議的價值,可阿帕奇人的首長是很難瞭解這種觀點的。

  「不,我們沒有搶走你任何東西,」他解釋說,「但由於我們的緣故你沒有得到你本該得到的東西,為此你應該獲得補償。我跟你說,山裡有很多金子,紅種人知道在哪兒能找到它,他們只要去拿就是了。你想讓『好太陽』給你弄些來嗎?」

  換一個人在我的位置也許就會接受了——而最後什麼也得不到。這,我已經從「好太陽」那見機行事的目光裡看出來,於是我拒絕了。

  「我感謝你。毫不費力得來的財富是不會令人快活的;只有自己辛苦得來的,才真正有價值。就算我很窮,但也不必為此而擔心我回到白人那裡以後就會餓死。」

  這下他的臉鬆弛下來了,他把手伸給我,用熱誠的語氣說:

  「你的話告訴我,我們沒有認錯人。白人淘金者謀求的金砂是死亡之砂。找到它的人,往往就毀在這上頭了。永遠不要去追求金子,它不僅能殺死肉體,也能殺死靈魂!『好太陽』剛才是考驗你。金子他不會給你,但你該得到錢,而且是你們用的那種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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