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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不住在石堡裡的美斯卡萊羅人,葬禮結束後就走了,只有那些奉命看守奇奧瓦人繳來的馬匹的人留了下來,馬匹都在附近吃草。我和溫內圖坐在克雷基·佩特拉的墓邊,沒人看見我們。墓的四周第二天果真種上了橡樹籽,後來發了芽,現在那些樹還聳立在那裡。

  終於,溫內圖打破了沉寂。

  「『老鐵手』你會忘記我們曾是敵人嗎?」

  「這事已經讓我忘了。」我向他保證。

  「但有一件事你是不會原諒的。」

  「什麼?」

  「我父親對你的侮辱。」

  「什麼時候?」

  「我們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

  「啊,他向我臉上吐唾沫的事嗎?」

  「對。」

  「我為什麼不原諒這件事呢?」

  「因為唾沫只能用吐唾沫之人的血來擦掉。」

  「溫內圖不用擔心,這件事也已經讓我忘掉了。」

  「說的話我無法相信。」

  「你可以相信。事實早已證明我把它忘了。」

  「怎麼證明?」

  「我當時並沒有對你的父親『好太陽』發火。如果『老鐵手』把向他臉上吐唾沫看成是侮辱的話,會不用拳頭回敬他嗎?」

  「是的,我們後來是覺得很奇怪。」

  「溫內圖的父親不會侮辱我。我自己把唾沫擦掉了,這事也就被原諒並且遺忘了。我們不用再提它了!」

  「但我還是要提,這是我欠你——我的兄弟的。」

  「為什麼?」

  「你還得多瞭解我們民族的習俗。沒有一個戰士樂於承認他犯的錯誤,酋長就更不行了。『好太陽』知道他做得不對,但他不能向你請求原諒,因此他委託我同你說——溫內圖替他的父親請求你原諒。」

  「不必。我們誰也不欠誰的,因為我也侮辱了你們。」

  「沒有。」

  「有的!用拳頭不算是侮辱嗎?我用拳頭打了你們。」

  「那是在戰鬥之中,不算是侮辱。我的兄弟非常高尚,這我們是不會忘記的。」

  「我們說些別的吧!——今天我成了阿帕奇人,那麼我的三個夥伴呢?」

  「他們不能進入我們的部落,但他們是我們的兄弟。」

  「不用什麼儀式了嗎?」

  「明天我們要和他們抽和平煙斗。在我的白人兄弟的家鄉大概沒有這個吧?」

  「沒有。所有的基督徒用不著舉行什麼儀式,就都是兄弟。」

  「兄弟?他們之間沒有戰爭嗎?」

  「還是有的。」

  「那麼這個國家的人一點也不比我們好。你為什麼要離開自己的故鄉呢?」

  紅種人不習慣問這樣的問題,但溫內圖可以問,因為他現在「是我的兄弟,需要瞭解我。但他的問題不只是出於好奇,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為了在這裡尋找幸福。」我解釋道。

  「幸福?什麼樣的幸福?」

  「財富,但我……」

  當我說出這個詞時,他鬆開了一直緊握著的我的手,眼睛裡閃出光來。我知道,他這會兒覺得自己還是看錯人了。

  「財富!」他打斷了我的話,「你錯了,錢只能給紅種人帶來不幸。正是為了錢,白人把我們從一個地方趕到另一個地方,使我們慢慢地、但卻無可挽回地走向滅亡。金錢是導致我們滅亡的原因,我的兄弟不該看重金錢。」

  「我沒有看重金錢。」

  「沒有?但你說,你要在財富中求得幸福。」

  「我是這樣說的。但我指的不是你想的那種財富。財富有不同的形式,有金錢財富,有智慧的財富,有經驗的財富,還有健康的財富,榮譽的財富,仁慈的財富。」

  「噢,噢!你指的是這個!那麼你追求的是哪種財富呢?」

  「最後一種。」

  「上帝的仁慈!這麼說你是個非常虔誠的基督徒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個好基督徒,這只有上帝知道,但我很想做一個好基督徒。」

  「那麼你認為我們是異教徒唆?」

  「不,你們信仰大神,不崇拜偶像。」

  「那麼滿足我的一個請求吧!」

  「很樂意!是什麼請求?」

  「不要再向我提信仰的事了!永遠不要試圖讓我改變信仰!我非常喜歡你,我可不希望我們之間的聯繫被扯斷。正像克雷基·佩特拉說的,白人的信仰也許是對的,但我們紅種人還不能理解它。要不是基督徒逼迫我們,屠殺我們,也許我們會認為他們是好人,他們的信條也是好的;也許我們就會有時間去學習需要瞭解的一切,以理解你們的聖經、你們的教士。可誰要是一步一步地被逼入死地,他就不會相信逼他的人的信條是愛的信條。」

  「你應該把表面上信仰它,實際上卻不依照它行動的人區分開來。」

  怕人都這麼說。他們喜歡稱自己是基督徒,但卻不按照基督徒的準則行事。可我們有我們的瑪尼圖,他要求所有的人都做好人。我努力要做個好人,也許我比許多自稱是基督徒,心中卻並沒有愛,而只知謀求自己的利益的人是更好的基督徒。所以別向我談信仰的事,永遠不要試圖把我變成一個被稱作基督徒,卻並不一定是基督徒的人!這就是我對你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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