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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我趴在草叢中,向灌木叢中移動。從我們那兒到「好太陽」和溫內圖被綁的地方,有大約五十步遠。本來我只可以用指尖和靴尖接觸地面,但那需要手指和腳趾有很大的力量和耐力,我當時還不行。因此我就用小臂和膝蓋,像一隻四足動物那樣爬。當我要把手落在一處之前,先試探一下,看會不會有細枝在那兒,在我身體的重壓之下會折斷發出響聲。如果我必須穿過樹枝或者在樹枝下經過,就先小心地把它們攏在一起,直到它們能讓我毫無阻礙地通過。這非常耗費工夫,但我還是前進了。

  阿帕奇人被綁在草地兩邊的樹上。酋長和他的兒子從我們營地的角度來說,是綁在左邊。他們那兩棵樹在草地的邊緣,離他們大概四五步的地方坐著一個印第安人,臉朝著他們。他格外留意,他看守的人尤其重要。這狀況使我的事情很難辦,或者說是不可能的。但我已經想好了怎麼引開哨兵的注意力,至少引開一會兒工夫。我需要小石子,可惜這兒好像沒有。

  我爬到半路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大約半個多小時了。這時我看到邊上有什麼亮的東西在微微閃亮。我爬過去,高興地發現那是一小塊窪地,約有半米寬,其中滿是沙子。過去,雨水一旦灌滿了小河和池塘,水就溢出來,流到這個窪地裡,沙子就在這兒堆積起來了。我迅速地在口袋裡裝了些沙子,又接著向前爬。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我終於到了溫內圖和他父親身後大概四步遠的地方。他們站著被綁在樹上,背對著我;那兩棵樹不是十分粗壯。要不是這兩棵樹下有些長著葉子的樹枝,在哨兵面前擋住我,我是不能爬得這麼近的。在哨兵身後一側有一叢長刺的灌木,我看中了。

  我先爬到溫內圖身後,在那兒靜靜地趴了幾分鐘,以觀察哨兵。他像是很困,閉著眼睛,時不時地睜開一次,似乎很費勁兒的樣子。這讓我很滿意。

  接下來得瞭解他們是怎麼綁溫內圖的。於是我小心地抓住樹幹,觸摸他的腳和小腿。他肯定能感覺到,我擔心他會動,我可能會暴露,但他沒有。他太沉著了,不會那樣做。我發現,他的雙腳在腳踝處被綁在一起,此外又用一根皮帶綁在樹上,我必須用刀割兩下。

  然後我就向上看。借著閃爍的火光,我看到他的雙手是一左一右貼在樹上,用一根皮帶反綁住的。我只需要割一刀。

  這時我想到了一種先前沒有想到的情況。如果我放了溫內圖,估計他會立即逃走,可這一下就把我置於極其危險的境地之中了。怎麼才能避免呢?我左思右想,也沒想出辦法。我就是得冒這個險,如果他立刻就逃,我也得趕快脫身。

  我看錯了溫內圖!我那時對他的瞭解還太少。後來我們談論這次救他的行動時,他把他當時的想法告訴了我。他感覺到我手的觸摸時,先是以為是個阿帕奇人。雖然所有他身邊的人都被俘了,但也可能有個探子或信使尾隨而來,由大部隊派來給他們送信兒的。溫內圖立刻就相信他能夠得救,並等著刀子來割開繩子。他決定暫時靠在樹上不動,他無論如何不能撇下他父親逃走,也不能由於動作過急而使救他的人陷於危險境地。

  我先剪斷了下面的兩道皮帶,上面那根由於我是趴著的,夠不著。即使夠得著,也得小心不能傷了溫內圖的手。因此我必須站起來,這樣就有被崗哨看見的危險。為了引開他的注意力,我帶了沙子——當然,我認為小石子更好些。我從口袋裡抓了一點沙子出來一扔,沙子經過溫內圖和哨兵身邊,撒向那叢長刺的灌木,弄出了沙沙的響聲。印第安人轉過頭去觀察可疑的地方,但很快就又放下心來。我第二次扔的沙子引起了他的疑慮——灌木叢裡可能會藏著毒蛇的。他站起來,走過去仔細檢查那灌木叢,後背轉向了我們。我立刻站起來割斷皮帶。這時我注意到溫內圖那頭美髮,在他頭上形成頭盔一般的冠狀,還有一些垂在他的背上。我迅速用左手揪住一絡兒,右手持刀將其割下,然後又趴下來。

  我為什麼這樣做呢?為了在必要時手裡有證據能證明是我救了溫內圖。

  令我高興的是,溫內圖一動也沒動,他還一如既往地站在那兒。我把頭髮在兩個指頭上繞成一圈兒,裝起來。隨後我爬到「好太陽」那邊,用同樣的方式檢查他被綁的情況。他被綁在樹上的方式同溫內圖一樣,感覺到我的手時,他也是一動不動。我也是先把下面的皮帶割開。然後我又以同樣的手段成功地引開了崗哨的注意力,得以將酋長的手也從皮帶中解放出來。他也像他的兒子一樣謹慎,紋絲不動。

  這時我想到,最好不要讓落到地上的皮帶就那麼躺在那兒。無須讓奇奧瓦人知道俘虜是如何逃脫的;否則如果他們發現了皮帶,就知道了它們是被割開的,那麼懷疑就會落在我們頭上。因此我先把「好太陽」那邊的皮帶拿走,再溜到溫內圖那邊做同樣的事情,把能暴露我的物證都收起來,然後就動身回去。

  我的動作必須要快,一旦兩個酋長失蹤,哨兵們定會立刻大亂,那時我不能還呆在附近。因此我先爬到灌木叢深處,直到我能夠直立起來而又沒有危險。我在那兒把腰帶草草埋了,然後溜回我們的宿營地點,比先前快多了。直到營地附近,我才重新趴下來。

  我的三個夥伴替我擔心極了,我又回到他們中間後,塞姆悄聲對我說道:

  「我們幾乎害怕了,先生!您知道您走了多久嗎?——都超過兩個鐘頭了!」

  「沒錯兒。半個多小時去,半個多小時回,還有整整一個小時呆在那兒。」我信口胡扯著。

  「您為什麼在那兒呆這麼長時間?」

  「為了弄清楚酋長到底睡了沒有。」

  「您是怎麼幹的?」

  「我一直盯著他看,而他在這段時間裡一直沒動,我就確信他睡著了。」

  「哦,是嗎,好啊!你們聽見了嗎?迪克和威爾?為了弄清酋長醒著還是睡著了,他盯著他瞅了整整一個小時,嘿嘿嘿嘿!他無論如何是個『青角』,不可救藥的『青角』!您腦袋裡沒長腦子嗎,先生?就不能想點兒更好的辦法?您在路上怎麼著也能找到小木棍兒、樹皮什麼的吧,是不是?」

  「是的。」我承認道。

  「那您只需要在離酋長足夠近的時候,把一個小木塊兒或者土塊兒什麼的向他投過去,要是他醒著,肯定就會動。喏,您當然也投了,如果我沒搞錯的話。您把您的目光向他投過去,一眼接著一眼,投了整整一個小時,嘿嘿嘿嘿!」

  「可能吧。但是我通過這次演習了!」我一邊說,一邊緊張地注視著那兩個人。令我奇怪的是,他們還是像被綁在樹上似的站在那兒——他們已經可以跑了呀。他們猶豫的原因原來是:溫內圖認為救他的人先給他松了綁,然後就溜到他父親那邊去了,於是他就期待著那不知名的救星給他發信號。他的父親也做同樣的猜測,只不過正好掉過來,「好太陽」認為那人還得去救溫內圖。可根本沒有出現任何信號,溫內圖便抓住哨兵再次合上疲倦的雙眼的一刻,動了動胳膊,以向父親表示他已經被鬆綁了。「好太陽」也做出同樣的表示回答他,這下情況明瞭了,轉瞬間他們便從他們呆的地方消失了。

  「是的,您通過這次演習了。」塞姆·霍肯斯點點頭。「您整整盯了酋長一個鐘頭而沒被逮住。」

  「這麼說現在您也相信我可以跟著去救溫內圖而不會做蠢事了?」

  「哼!您以為您只要盯著那兩個印第安人就能把他們救出來嗎?」

  「不,咱們得把皮帶割斷。」

  「您說得好像這很容易似的,您沒看見他們旁邊坐著看守嗎?」

  「這我看得很清楚。」

  「他也正幹著您於過的事,用眼睛向他們射擊呐。有他守著,還要把他們救出來,您於這個資格還不夠,這事兒連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您只要往那邊看看,先生!——就是摸到那兒去,也已經很不簡單了。如果運氣好,然後……老天!這是怎麼回事兒?」

  他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兩個阿帕奇人,說著說著突然停住了,他看見他們這會兒正從樹那兒溜走。我裝著沒看見。

  「怎麼了?」我小聲說:「您怎麼不接著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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