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卡爾·麥 > 印第安酋長 | 上頁 下頁
二七


  「聽著,先生,我願意!我甚至請求您把我寫進去。」

  「好,我會的。」

  「好極了!但您得幫我個忙!」

  「很樂意。是什麼忙?」

  「您在書裡寫所有我們一起經歷的事嗎?」

  「是的。」

  「那不要寫我在這兒沒有發現分開的蹄印兒這件事兒。塞姆·霍肯斯發現不了這個!我得在所有要向您學東西的讀者面前丟臉。如果您好心隱瞞了這個,那您就儘管把關於田鼠、老鼠的事寫進去吧。我對人們怎麼想我吃的東西無所謂,但如果他們把我看作一個漏掉印第安人蹤跡的牛仔,那太可怕了!」

  「這不行,親愛的塞姆。」我抗議道。

  「不行?為什麼?」

  「因為我要按照本來面目描寫我的每一個人物。那我寧願乾脆不寫您。」

  「不不,我也要進書裡去,無論如何也要進去!不管怎麼說,這樣更好,您說的是真話。您揭露我的錯誤時,就把這作為對那些像我一樣愚蠢的讀者提出警告的例子吧,嘿嘿嘿嘿!可我呢,既然現在已經知道我要被印在書裡了,我會努力避免以後再犯同樣的錯誤的。怎麼樣,咱們意見統一了嗎?」

  「完全統一了。」我表示肯定。

  「那咱們就繼續前進吧!」

  「跟著哪個蹤跡呢?分出去的那個嗎?」

  「不,跟這個。」

  「是的,這可能是溫內圖。」

  「您從哪兒推斷出這個的?」

  「這兒的這個要拉著屍體隨後趕到,」我解釋道,「而另一個要趕在前面,快快回去搬兵。這應該是酋長。」

  「是的。我也這麼想。酋長目前與我們無關。我們只管跟著他的兒子。」

  「為什麼?」

  「因為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宿過營。我覺得這很重要。好了,前進吧,先生!」

  接下來又是策馬小跑,沒什麼值得一提的。我們經過的地區也沒什麼特別值得描繪的。還有一小時就到中午了,塞姆才勒住馬。

  「夠了,」他說,「咱們回去。溫內圖也是騎了整夜的馬。他們趕得很急,他們很快就會來進攻了,也許會在你們還要工作的五天之內。」

  「那就糟了!」

  「可不是。如果你們不幹了,咱們溜之大吉,工作就沒完成;可如果果在那兒,就會遭到他們的襲擊,活兒也幹不完。咱們得和班克洛伏特好好商量一下。」

  「也許會有條出路。我想,咱們可以暫時保證自己的安全,然後等阿帕奇人撤了之後,再接著幹剩下的活兒。」

  「我不知道能有什麼出路。」

  「這也許行得通,」塞姆沉思著,「且看別人怎麼說。咱們得快點兒,必須在入夜之前回到營地。」

  我們取原道返回。我的紅鬃白馬依然精神抖擻,塞姆新得的瑪麗就像剛從馬廄裡出來似的。沒用多久我們就跑了很長一段路,來到一條河邊。我們想在那兒飲飲馬,讓它們休息休息;於是我們下了馬,在灌木之間柔軟的草地上躺了下來。

  該說的話都說了,我們便靜靜地躺著。我想著溫內圖,也想到了我們很有可能要與他和他的阿帕奇人發生戰鬥。塞姆·霍肯斯閉上了眼睛——啊,他睡著了,我從他均勻起伏的胸脯看出來了。頭天夜裡他沒怎麼休息,現在可以稍微打個噸兒了,因為我警醒著,而且一路上沒發現什麼可疑的跡象。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經歷到了一個能夠說明大西部的人與動物感官有多麼靈敏的事例。騾子在灌木叢中啃著樹上的葉子,我看不見它;我的馬站在我近旁,用它銳利的牙齒啃地上的草。

  這時,騾子打了個短促、奇怪的響鼻,甚至讓我覺得那是帶有警告意味的。塞姆立刻就醒了,站起身來。

  「我睡著了,瑪麗噴了個響鼻把我叫醒了。肯定有個人或者什麼動物來了。我的騾子在哪兒?」

  「在那邊灌木叢裡。」

  我們匍匐著穿過灌木叢,向騾子爬去。我看到瑪麗正小心地透過枝葉張望,長耳朵起勁兒地轉動著,尾巴也上下不停地搖擺;一見我們來了,就平靜下來,尾巴和耳朵也不動了。這畜生從前的主人確實是好手兒,塞姆該慶倖自己得到了這個瑪麗,而不是一匹野馬。

  我們也透過枝葉窺視,只見六個印第安人一個接一個地從北邊——那是我們要去的方向——循著我們的蹤跡騎馬過來了。打頭兒的一個個頭兒不高,但肌肉發達。他低著頭,眼睛似乎緊盯著地面上我們的足跡。他們全都身穿皮褲和深色的棉布汗衫。至於武器,他們佩有步槍、刀子和戰斧。他們的臉油光鋥亮,每張臉上都畫著一道紅、一道藍。

  我擔起心來,可塞姆卻連嗓門兒都不壓低就說道:

  「遇到他們太好了,我們得救了,先生!」

  「得救?怎麼會?您不能小點兒聲兒說話嗎?這些傢伙已經離咱們這麼近了,肯定能聽見咱們說話的!」

  「就是要讓他們聽見。他們是奇奧瓦人,打頭兒的那個叫『鮑』,在他們的語言裡意思是『狐狸』;他是個又勇猛又滑頭的戰士,他的名字說明了這一點。這些人的首領叫唐古阿,是個很能折騰的印第安人,我和他很熟。這些傢伙臉上抹著表示戰爭的顏色,所以可能是出來偵察敵情的。可我沒聽說哪個部落跟別的部落打起來了。」

  奇奧瓦人好像是由紹紹恩印第安人和石堡印第安人混合組成的,本來已經被趕到印第安人保留地去了,但還是有一些分支在德克薩斯的荒漠中活動,從所謂的「鍋柄」地帶直到新墨西哥。這些小股隊伍非常善騎,馬匹也很多。他們的好鬥給白人造成了不小的威脅,因此邊界地區的移民是與他們積怨最深的敵人。另外他們與阿帕奇各部落之間的關係也很緊張,因為他們連自己同種族兄弟的生命、財產也不放過。一句話,他們就是一群強盜;至於他們是怎麼成為這樣子的,就用不著追問了。

  此時六個偵察兵離我們已經很近了。他們怎麼會使我們得救,這,我還是不大明白——六個人幫不上什麼大忙,甚至連一點兒忙都幫不上。不過沒用多久我就知道塞姆·霍肯斯是什麼意思了。就目前而言,我很高興他們認識塞姆,我們大概不必擔心他們會拿我們怎麼樣了。

  他們是循著我們來時的足跡跟蹤而至的,隨後又圍繞灌木叢發現了我們返回的足跡;足跡進了灌木叢,他們當然就判斷出裡面有人,於是立刻勒住他們那些矯健靈活的馬匹,掉轉馬頭向後撤退,以逃出我們的射程。塞姆走出灌木叢,將兩隻手攏在嘴邊,發出一聲尖銳而響亮的呼哨兒。看來他們是聽懂了,因為他們勒住了馬回頭張望。塞姆又喊了一次,並向他們揮著手。招手和叫聲他們都懂了,也認出了塞姆——他那十分特別的體形是不會被認錯的。於是他們又騎了回來。我站到塞姆身邊,他們沖上來,簡直像要把我們踏在馬蹄下似的,可我們鎮靜地站在那兒。直沖到我們面前,他們才雙腿一夾馬,停了下來,接著就從馬鞍上跳了下來,把馬放開了。

  「是我們的白人兄弟塞姆來了?」那頭目問道。

  「他怎麼會走到他的紅種朋友走的路上來了呢?」

  「狡猾的狐狸鮑遇上我,是因為他走在我們走過的路上。」塞姆回答。

  「我們以為你們和我們正找的那些紅狗是一塊兒的。」「狐狸」用斷斷續續、但還勉強聽得懂的英語解釋道。

  「你指的是哪些狗?」

  「就是阿帕奇人。「

  「你們為什麼管他們叫狗?他們跟奇奧瓦人打起來了嗎?」

  「我們已經向那些癩皮狗宣戰了。」

  「哦!聽到這些我很高興!過來吧,我要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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