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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16.泉邊探秘

  本尼羅請求陪同我前往,但我不能同意他的請求。我是很想帶上他的,因為他不僅勇敢而且聰明謹慎,四隻眼睛和耳朵總比兩只管用些。但地形過於複雜,他在夜行上又沒有足夠的經驗。只要這個稚嫩的年輕人稍有失誤,我們就會暴露。

  從峽谷邊緣到山丘腳下,我大約需要走半個小時。星星還沒有出來,這時往下爬幾乎是冒著生命危險的。爬下去後我還得沿峽谷往下走,路上的一些險處,在邁腳之前,必須先用手去試探著前進。但我終於看到了一絲光亮,顯然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

  前面說過,我在開羅穿過的灰色衣服,爬馬布德洞穴和所謂的帝王陵墓時已損壞得無法再穿了。我在艾斯尤特又買了一件新衣服,還是同樣的顏色。我把淺色的大袍留在了營地,為了遮住臉,又帶了一條這裡的男人常用的頭巾,約一米見方。把它對疊起來,就成了一個雙層的三角形,然後用繩子綁在菲斯帽上,這樣光滑的一面垂到了眼前,而後面的角就遮住了脖子。在特別熱的時候,還可以在菲斯帽的裡面戴一個吸汗的小帽。那兒的窮人戴的是毛料或棉布菲斯帽,富人則戴絲綢頭巾,這種頭巾在開羅的市場上每塊價格高達12個馬克以上。絲綢菲斯帽則大多在敘利亞的祖克城或在貝魯特製作,大多是金底或白底蘭花或紅色的圖案。我的菲斯帽是深顏色的。我攜帶的武器是匕首和左輪槍,獵槍太長會妨礙我的行動。遇到危險時,我首先使用匕首,為了避免發出聲響,左輪槍只能在萬不得已時使用。

  我看到前面有絲光亮。那是來自燃燒駱駝糞的火堆的光。它只是餘燼。我所以還能看到,證明我離它已不太遠。我把頭巾拉下遮住面孔只留下兩隻眼睛,然後趴到地上向前爬行。

  狹窄的岩壁現在開闊了許多,我看到我的右邊還有兩堆篝火的光,剛才那堆在我的左邊。我應當朝哪個方向去呢?從三堆火可以看出,這裡已有三批人紮營。我只想偷聽獵奴匪幫的談話,他們可能還沒有到,但很快就會出現的。他們在哪裡紮營呢?肯定在水井附近,據我估計,他們步行穿過沙漠已是乾渴難忍了。我現在必須知道,到底誰已經來到了這裡。納西爾已經來了,這是毫無疑問的。

  我先向左爬去,聽到那裡傳出一種單弦琴輕輕的演奏聲。過了一會兒,又加入了雙弦琴的聲音,它的音箱是用椰子殼製成的。兩個樂器之間還伴有口哨聲和笛聲。

  演奏出來的聲音,在我看來,算不上是音樂。四名藝術家都在隨心所欲地演奏著,四種樂器混雜在一起,對這些人這已經足夠了。這些噪音雖然刺痛我的耳朵,卻對我有利,因為它們也掩蓋了其它的聲響。

  我爬了過去,只見地上放著兩堆不成形狀的東西。它們是駱駝和它們馱過的物品。在篝火旁坐著約有12名男子:四人在奏樂,兩人在煮麵糊做晚飯,其他人都靜坐著在聆聽,看來他們都很開心。

  這些人和我無關,我繼續往右爬,發現那裡有幾頂帳篷。進一步觀察,像是水源看守人的住處。這也不是我要找的地方,我用跪著的雙腿和雙手爬向第三堆火。它正在一頂帳篷的前面,旁邊還有第二頂帳篷。有兩個女人蹲在那裡,正在準備晚餐。其中的一個彎身向下想把篝火吹旺,她的臉被火照亮了,我立即認出了她。她就是那個愛僕和女廚法特瑪。我曾在米飯中找到她的頭髮。原來這兩頂帳篷屬￿與我反目為仇的朋友納西爾,一頂是他的妹妹和女僕們的,另一頂由他自己使用。我又向帳篷靠近,看見他正和駱駝的主人坐在帳篷前面,在科羅斯克時,他租了那個人的駱駝。

  這也不是我要找的地方,因為土耳其人和駱駝隊長說什麼,和我毫無關係。到哪裡去呢?我要是早知道他們就在水井旁邊該多好!水井就在第二堆篝火旁邊。看來我最好到那裡去。我剛剛轉過身,就聽到一頭駱駝走過來的聲音。

  騎手似乎對此地很熟悉,否則在這麼黑暗的情況下不會走得這樣快。看來他也是要去水井。從駱駝蹄發出的聲音判斷,我不可能先於他到達水井,所以必須馬上藏起來。我現在正置身在他要走的路上,我不得不躲開他。但上哪兒呢?最好是藏到岩石附近納西爾的帳篷後面去。我滾到路邊,這時我聽到了來者說話的聲音:

  「喂,看守!你們的燈火在哪裡?」

  這個聲音我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聽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我聽到人們要用燈光迎接他,覺得更該立即藏起來。我躲進那個帳篷的後面,但總覺還不夠安全。在帳篷和岩石之間,是一片繁密的樹叢,當我爬進去的時候,才發現裡面盡是帶刺的荊棘,但我既已經進去,只好繼續往裡面鑽。這是很難受的,荊棘刺破了我的衣服和遮面的頭巾,同時還刺傷了我的手。另一個危險是,這裡可能有毒蠍出入,甚至還可能有沙漠上最毒的毒蛇,被它咬中,在現在的情況下我是必死無疑的。這就是一個陌生人在沙漠中夜遊的後果!

  我終於藏了起來,並可以看到帳篷的周圍、包括納西爾的動靜。根據新來者的呼叫,水井看守點燃了一支用棕櫚纖維和樹脂做的火把,並高高地舉了起來。火把照亮了很大一片地方,所幸的是沒有照到樹叢。騎手下了駱駝,他背向著我。看守把雙手交叉在胸前,對他深深鞠了一躬。看來他是一個有地位的人,奇怪的是,他既沒有嚮導,也沒有陪同,在深夜裡孤身一個人從沙漠裡走來。現在他把身體側了過來,納西爾看到了他,立即跳起來喊道:「阿布德阿西!這真是件奇事,這怎麼可能呢!我怎麼想得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那個人聽到喊聲,完全轉過身來,現在我也可以看清他的面孔了。真的,他確實是阿布德阿西,那個「聖人苦行僧」,就是他把我和賽裡姆騙到枯井裡去,想致我們於死地的!我感到我的手腳都在顫動,真想沖過去,和他算個總帳。但我不能這樣做。難怪剛才他的聲音我聽著那麼熟悉!

  「艾烏卡瑟!」老苦行僧吃驚地說,「我的眼睛真看見你了麼?你怎麼會在穆拉德水井這裡?這是最好的安排了,因為我有話對你說。」

  他走近納西爾,向他伸出了手,納西爾也熱情地握住了他的手。

  「是的,這次會晤太巧了,我的靈魂很高興見到你,你是孤身一人,而我還有僕人。作我的客人吧,請坐過來!」

  苦行僧接受了他的邀請。他命令看守把他駱駝的駝鞍卸下來,並給駱駝飲水,隨後坐到了土耳其人的身邊。我現在更加感到奇怪了。一是他的駱駝,我在火把的光亮下看到那是一頭比我的駱駝還要貴重的駱駝。這個一向以清貧為榮的苦行僧,怎麼會有這樣一頭坐騎呢?二是他沒有稱土耳其人為納西爾,而是叫他文烏卡瑟。烏卡瑟是瘸子的意思,也當殘廢講。土耳其人怎麼會有這個外號呢?他的四肢很健全啊!

  納西爾親自進入帳篷為苦行僧拿來煙袋。苦行僧在艾斯尤特曾告訴過我,他是從不抽煙的,現在他卻接過煙袋像一個煙鬼一樣吞雲吐霧了。我逐漸習慣了樹叢中的位置,不再感到那麼難受了。我距離兩個人最多只有五步遠,很有希望聽到一些重要情報。

  他們首先相互說了一些常規的客套話,然後開始吃飯,駱駝隊長退了出去。晚飯以後,苦行僧打量一下四周,小聲說:「我想和你說的話,不能讓任何其他人聽到。你這裡有女眷的帳篷。我們講話會被人聽去嗎?」

  「我妹妹住在那個帳篷裡,她可以聽所有的話,但她身邊還有女奴,所以最好還是到我的帳篷裡去。

  他們進入了我前面的那頂帳篷。裡面沒有燈火。水井看守已熄滅了火把,所以外面已變得很暗。但星星漸漸顯露了出來,閃爍著光芒。我盡可能靠進帳篷,仔細地聽著。但他們在裡面說話的聲音很小,由於布幕擋著,傳出來的聲音很不清晰。可我想聽,而且我必須聽,我試圖把帳篷支柱之間的布幕掀起來。我很順利地做成了,然後把頭伸進了帳篷裡面。

  我無法看到他們兩個人,但從聲音我可以判斷,他們離我的位置只有一臂之遙。可惜我沒有聽到他們談話的開始,但我立即從苦行僧的話中聽了出來,談話的內容是關於我。

  「我必須警告你留心一個人,他是和總督的船長站在一邊的,正打算去喀土穆,企圖攔截奴隸販子。」

  「難道你說的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嗎?」納西爾問道,「我也認識一個你必須留心的人。」

  「他是誰?」

  「是德國來的一個異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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