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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我們繼續往前走,四頭駱駝不疲倦地甩開長腿奔跑著,它們確是優秀的坐騎。如果那三名騎手也能這樣耐久該有多好!賽裡姆就不必提了,他在各方面都是懦夫;其他兩個人也很不適應沙漠的旅行,所以也十分吃力。他們默默無言,只是出於責任感緊跟在後面。

  我不想說,騎駱駝旅行對我是輕而易舉的事,噢,不,我也同樣感到了可怕的熾熱,它燒到我的臉上,使臉和手臂很多地方脫了皮。但我們有個目標,我們必須達到這個目標。一個人如果認識到必要,他就會竭盡全力去適應它。

  到了晚上,我們面前出現了一片連綿不斷的山丘,它橫在我們要去的方向上,但並不礙事,因為這是從蘇科特橫穿努比亞沙漠的山丘群,穆拉德水井所處的那片山岩,是它的一部分。我們現在正和它處於同一緯度上,所以現在必須格外小心,必須時刻注意沙地上的足跡。由於行進速度快,所以做到這一點很不容易。同時我還得注意山丘的形狀,因為根據它們的形狀和位置,可以判斷水源的情況。

  這時我的駱駝突然自己停住了,它站在那裡用鼻子抽吸空氣,然後轉向右邊奔跑起來。我甚至可以說,它是四蹄騰飛般地在奔跑。我儘量放鬆韁繩,不想妨礙它出於本能的行為——它聞到了水的味道。

  其他幾頭駱駝也跟著它飛跑起來,左右的沙土在我們身後揚起一片沙霧。我們在兩座山丘之間奔馳著,遠處還有一座山丘同它們相連,於是在我們面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山谷盆地。來到盆地的中央,我的駱駝停住了腳步,想用前蹄踩踏地面的沙土。我沒有等它跪下來,就從高高的駝鞍上跳了下來,抓住它的頭把它拉回來。它不肯,只是扭動著,叫著、咬著——但都沒有用,它必須退回來。我用繩索綁住它的腿讓它動彈不得。它對我的行為很惱火,便躺倒在地上,不再動彈,就象死了一樣。我的同伴也遇到了同樣的麻煩,儘管他們的駱駝昨天已經飲足了水。他們也把駱駝腿捆綁了起來。

  我的三個同伴身上突然出現了生氣。他們看到我們今天的旅行到此結束了,這給他們帶來了力量和樂趣。

  「先生,你真的說對了,」法立德喊道,「根據駱駝的行為,這裡肯定有水源。」

  「是的。你們看這裡駱駝留下的糞便的痕跡!如果有人遠離商隊之路來到這個地方,那這裡必然有水。讓我們開始挖吧!而且,即使沒有駱駝帶路,我根據山丘的位置和形狀,也會得出此地有水源的結論。」

  我們跪在地上,開始扒開沙土。它很鬆散,八隻有力的臂膀動作得很快。挖到一米的地方,沙土變潮濕了,然後我們挖到了一塊皮,這是由幾隻山羊皮縫在一起連成的。把它拿開以後,下面便是清澈的泉水。上面橫放著幾根木棍,是為了擱置山羊皮用的。

  「讚美安拉,感謝安拉!」賽裡姆大聲喊道,「這裡有新鮮的泉水。讓我們喝水消暑吧!我們會獲得新力量的。」

  他解開腰帶,拴住水杯,想用它來打水。

  「等一等!」我叫住他,「應當讓找到水的先喝。」

  「找到水的?那就是你!」

  「不是我,而是我的駱駝。它已經四天沒有喝水了,它應當得到獎賞。」

  「但人應當先於畜生!」

  「不是在所有的情況下。現在的情況正好相反。我的駱駝要先於我。我喝過水,但駱駝還沒有,儘管它一直馱著我,而我安穩地坐在它的身上。」

  「你們基督徒真是怪人,而我們這些伊斯蘭教徒卻必須受苦。難道應該讓駱駝去喝這些新鮮的水,而我們卻只能喝水囊中的陳水嗎?」

  「不,我們的兩個水囊也將裝滿新鮮水。這樣一個秘密水井中的水量,不象穆拉德水井那樣多。據我的看法,我們現在只能灌滿兩個水囊,然後要再等一天,井中才能再滲出同樣多的水來。」

  「那麼,駱駝怎麼喝水呢?我們沒有相應的容器呀?」

  「我們可以用這塊皮子,你們抓住它的四角,它中間就會形成一個深鬥。」

  他們三人提住皮子,我用水囊在當中注進水。駱駝貪婪地喝著,直到全部喝光。我們又把水囊灌滿,這口井實際只是一個淺水坑,我們這樣已經把所有的水都淘光了,我們然後把它再蓋上,防止熾熱的空氣侵入。

  我們每人都喝了清新的泉水,感覺肺腑清澈。這時太陽已經下到地平線的邊緣,三個伊斯蘭教徒跪在地上,開始他們的晚禱。

  祈禱之後我們進行晚餐,內容是棗子和幹肉。駱駝得到了黑黍飼料。隨後我們就睡覺了,我的三名同伴睡在水井旁,我則蹬上了西邊的山丘,躺到了山頂上,在這裡監視可能發生的突然事件,獵奴匪們完全有可能在夜間到來。很快我就聽到了下面同伴們的鼾聲,我也很快就入睡了,但不要擔心,因為我知道我的覺很輕,即使駱駝的走路聲也會把我驚醒。

  我醒來時,天已濛濛亮。東方出現了曙光。我把他們叫醒時,已是做早禱的時間了。早禱他們稱為法格爾,是朝霞的意思,日出時要進行的禱告就取了這個名字。他們起身開始禱告,然後我們又去看水井。它在夜間又儲滿了水,夠我們再灌滿兩個水囊。我們用陳水飲了駱駝。早餐吃的是冷水攪拌的麵糊糊。在德國,即使是最窮的乞丐也不會認為這是可吃的食品。但沙漠上的生活是不能照顧嘴刁人的。

  我至今還沒有把我的真正目的講出來,我的同伴們還以為,我打算在這裡的水井附近截獲獵奴匪幫,因為法立德在我們坐在地上休息的時候說:「先生,你的計算是正確的。我現在信服了,這口井確實存在於穆拉德水井和阿爾古島嶼之間。強盜們如果真想從這個方向去渡過尼羅河,那他們就必然在這裡落入我們的手中。我們可以安安靜靜、舒舒服服在這裡等著他們。如果他們真的來了,那——那——那——」

  「那什麼?」

  「是啊,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你真的以為,我們要在這裡安穩地等待獵奴匪幫到來嗎?他們的人肯定很多,而我們只有四個人。我當然不是害怕,但為了做好事,還是活著比過早死去更好。我們不能在這裡進行戰鬥,只能悄悄地離去。」

  「到哪裡去?」副官想知道。

  「到我們的士兵那裡去,他們今天就會到達車貝爾蒙達。到那裡我們只需要半天的時間。但我們不必到他們的營地去,今天我們不必同他們會合。我們還沒有到達目的地。」

  「還沒有?我們還要到哪裡去呢?」

  「向南。我們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任何足跡。很有可能我們追逐的對象在南面進入了沙漠。我們要有足夠的把握才行。如果我們坐在這裡傻等,結果卻發現他們在這期間已經去了車貝爾達拉維布,那將是十分糟糕的!我們必須立即出發。」

  「安拉!我必須向你承認,再繼續騎駱駝走,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副官說。

  「我也是!」賽裡姆贊同地說。

  本尼羅沉默著。他的情況也不比那兩個人好多少,但他仍然準備聽從我的意願。這個好小夥子使我感到遺憾。我現在面臨的路程,其艱難程度必定超過昨天。我仔細考慮了一下,他們同去只能對我是個累贅,而且我本來就要留下一個人監視情況,因此最聰明的辦法,就是把他們都留下,我自己單身前往。

  當我說了我的想法時,副官和賽裡姆都表示同意,只有本尼羅說:「先生,是不是我同去更好一些?你或許會遇到什麼危險,如果安拉願意,我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如果是安拉的意願,我就應該自己去面對這個危險。你們需要休息一天,所以最好你們三人都留下來,因為我堅信,獵奴匪們會從這個地區通過的。我當然也可以在這裡等待,但責任和謹慎告訴我,該考慮到其它的可能性。」

  「如果你發生了不幸怎麼辦?我們都在這裡而無法幫助你,而且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到明天中午我還不回來,那你們就趕快去找士兵,然後往南走,你們會在那裡看到匪徒的蹤跡。除非我碰到了這些人,而且遭到了不幸,否則我會回來的。」

  「願安拉保佑你!我是有些害怕,先生!可我還是很願意和你同去!」

  「不。我堅信不會發生什麼事情,而這裡比我更需要你。你們要警惕地監視一切動靜,井旁有遮蔭。但你們中的一個人必須到我昨晚睡覺的地方去監視南方的動靜。如果我不在的時候匪徒們來了,你們就騎上駱駝趕緊去找士兵們,告訴他們往後退,讓匪徒們通過。」

  「那敵人會逃跑的!」

  「不。我只是不希望你們在我不在場的情況下發起進攻,所以最好還是先讓他們過去。他們肯定要去穆拉德水井,等我回來後,再去那裡抓住他們。」

  「如果他們在那裡不停留很久呢?」

  「那我們就跟上他們。我們肯定會比奴隸駝隊快速得多,一定能夠趕上他們。我回來時如果在此看不到你們,就知道你們到士兵那裡去了,我會到那裡去找你們的。如果不發生意外,明天中午我就趕回來!」

  他們又提了些許異議,但我仍然堅持我的決定。我的駱駝今天要吃苦了,所以我給了它雙倍的黑季飼料,並給了它幾把棗子。我把水囊綁到了駝鞍上面,再次囑咐了三個人一些注意事項,就騎上駱駝出發了。我離開水井時,是早上八點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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