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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納西爾有些遲疑,因為這個問題對東方人來說是個最不禮貌的問題。他反問道:「這是個必須知道的問題嗎?」

  「是的。」

  「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庫木茹今年20歲。」

  在東方,一個20歲的女孩就已經算是老姑娘了。我繼續問:「她患的可是禿頭症?」

  土耳其人把雙手拍在一起,面部表情仿佛像挨了一個耳光一樣。

  「噢,安拉,安拉附!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問題呀!如果弗蘭肯的婦女必須回答醫生這樣的問題時,她們會有什麼樣的感覺呢?」

  「想求醫的人,必須誠實。」

  「我可以向你承認,她的頭頂中央有一塊圓圈上沒有頭髮,大小有如一塊瑪麗亞女王銀幣。」

  「你的妹妹曾得過重病或長時間的疾病嗎?」

  「從未得過。」

  「我或許可以治好,但我必須看一看禿頂的部位。」

  「你瘋了!」土耳其人大吃一驚地喊道,「連先知的信徒都不能看姑娘一眼,何況你還是個基督徒!」

  「我不想看姑娘,也不看她的臉,而只是看頭上那一小塊地方。」

  「這就更可怕了。一個女人寧願讓一個男人看她整個面孔,而不願意讓他看那一小塊禿頂。」

  「我不是一個男人,而是醫生。想讓我幫忙,就不能怕我的眼睛。要麼你妹妹接受我的要求,要麼她就保留那塊禿頂,它將繼續擴大,直到全部頭髮都掉光。」

  「噢,災難呀,噢,恥辱啊!該怎麼辦呢?如果新郎發現這個毛病,他就會把我的妹妹休回來。可這決不能發生,或許她會同意你的要求。我得到上面去問問。」

  納西爾轉身出門了。我已深信,這是一種所謂的環形禿頂症,但我還是要求滿足我的願望。我必須讓胖子知道,不按我的條件辦是很困難的。過了一會兒,他回來告訴我說:「先生,我成功了。庫木茹答應滿足你的願望。她當然不能在閨房裡接待你,也不能進入男人住的房間來。但她將在一間無人住的房間和你會晤。等庫木茹準備好,她會讓人通知我們。」

  這時賽裡姆也從東方飯店取回了我的行李。他急匆匆地闖進房間,甚至忘記了鞠躬,對我說:「先生,大事不好了!附近有兩個警察在找你。」

  「找我?在這裡找我嗎?」

  「是的。他們和我同時來到了房子外面。」

  「警察怎麼會認識我?他們提到我的名字嗎?」

  「沒有。他們問我,說是不是有一個男人帶著兩個黑人孩子進到這座房子了。」

  「那就是指我了。你告訴了他們說我在這裡嗎?」

  「是的」

  「笨蛋!」他主人向他吼道,「你不應該告訴他們。這是你幹的最蠢的事。」

  賽裡姆彎下了腰,使他的腿和腰形成了直角,咬著牙低聲地說:「正是,正是這樣!」

  「不要爭執了!」我勸土耳其人,「肯定有人看到了我。警察知道我在這裡,對此否認,只能使事態對我更不利。兩個警察想找我說話嗎?」

  「是的,立刻!」管家回答說。

  「叫他們進來!」

  賽裡姆出去了,納西爾有些擔心:「我離開這裡!讓他們知道,我對此事一無所知,因而此事與我無關。」

  「不,最好你留在這裡。」

  「為什麼?」

  「你可以聽一聽,我是如何使我和你擺脫困境的。我們不能讓任何人過後說我們怕警察。我是按法律行事的,而你通過你的在場也表明你同意我的觀點。」

  「你這樣認為?那好,可能你是對的,我願意留下。」

  「這很好!你鎮靜地坐在我旁邊!我很好奇,想知道警察如何向我提起這件事。」

  談話過程中,我們的煙袋都熄滅了。因為黑人男僕不在場,所以我們自己又點燃了,儘量擺出莊嚴的神態,面對警察的到來。這是兩個武裝到牙齒的警察,他們不對我們致任何問候,便用目光在房間中掃視了一遍,然後其中的一個抹了下小鬍鬚,上前一步說:「這就是黑人嗎?」

  我做出根本沒有看到和聽到的樣子。

  「就是這兩個黑人嗎?」他沖我說,並用手指了指孩子。

  我仍然堅持沉默;這時他走近我,用腳踢我一下,氣惱地說:「你是聾子還是瞎子?」

  這時我跳了起來,沖他喊道:「滾回去,不要臉的東西!你竟敢用你肮髒的腳碰一位弗蘭肯先生?」

  我的面孔決不是友好的,那個警察一下子退回到門口他的同事那裡,但仍保持著嚴肅的樣子,警告我說:「注意你的舌頭!你竟敢說我不要臉。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只是一個小警察、最低級的警察,我作為外國人不想和你說話。有什麼事情找我,先去找我的領事,他會派人來請我的。」

  「我們會這樣做的。但事先我們得調查一下。」

  「如果按合法手續辦理,我並不反對。但你們進房間時好像進了一個豬圈。難道你們不懂得什麼是問候嗎?」

  「你以為,我們應該禮貌地問候一個罪犯嗎?」小警察譏諷地問。

  「罪犯!這個詞指的是誰?」

  「是你!」

  「我?你有我犯罪的證據嗎?我將通過我的領事向你們的頭頭控告你們。沒有任何一個法官會在判決以前稱一個人為罪犯,你們只是低級的警察,而我是一個受到保護的高貴的先生。你們連簡單的問候都不表示,在你們學會禮貌之前,我們不想和你們打什麼交道。離開這個房子,等你們認識到用腳踢一個歐洲人意味著什麼的時候,你們再來。」

  我打開了房門。他們相互看了一眼,沒有按我的要求行動。

  「出去!」

  我喊這句話的神態,把納西爾嚇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警察更是驚恐萬分,立即倉惶地退出了門外,我隨後把門關上。

  「安拉保佑,你這是怎麼了!」土耳其人說,「這會對你不利的!」

  「正好相反,我的行為將獲得最好的結果。」我笑著說。

  「你不會弄錯吧!連我這樣的人都不敢這樣做,而且我還是國君的臣民!」

  「你說的很對。但國君的臣民不敢做的事情,一個弗蘭肯人是可以做的,因為他不受你們的法律而是受他們自己的法律約束。誰要是到我這裡來,就必須向我問候,否則我就把他趕出去。誰要是用腳踢我,我就把拳頭打在他的臉上。在這裡我只是顧及到你,才沒有這樣做。讓我們安靜地坐一會兒!」

  「安靜!」他叫道,「我覺得,我們這裡很快就會很不安靜了。你剛才很勇敢,但你會後悔的。」

  「但我確信事情正好相反——」

  我被打斷了,屋門被緩緩地打開,兩個警察又走了進來,對我們鞠了一躬,並說了一句Sallam。我要到上級控告他們的警告,看來取得了所期望的效果。

  「Sallam!」我和納西爾回答了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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