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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原來如此。他為什麼能夠刺殺它,先生?」

  「因為他手裡有刀。」

  「您錯了!是我抓住了這只小熊。如果熊不是被我牢牢地抓住,他是刺不中的。」

  「基本上說反了。」

  「怎麼會呢?」

  「不是您抓住它,而是它抓住您。」

  「它抓沒抓我,這無關緊要。反正是我們互相抓。因此,在阿帕納奇卡刺中之前,我並沒有放鬆它。如果科曼伽人的這位著名首領心中有一道公正人的足跡,他就必須承認,我是唯一的。」

  阿帕納奇卡微笑著說:

  「我的兄弟哈默杜爾身體上留著小熊的爪印,因此他應該得這張皮。」

  「真的,最好的朋友和兄弟阿帕納奇卡?」

  「真的。因為小熊這麼牢固地抓住我的兄弟哈默杜爾,阿帕納奇卡放棄它母親為他穿著的上衣。」

  「它由我們重新穿上了,屬￿我。你聽見了沒有,霍爾貝斯,老浣熊?」

  「是的。」大個子點頭。

  「可是你有什麼?」

  「什麼也沒有,我不要別人贈送。」

  「這張皮是送給我的禮品?」

  「是的。如此而已。」

  「不,我是正正當當賺的。購買合同用明顯的字母寫在我的皮膚上。」

  「而且牢固得我不能把它扯下來。」

  「你又想氣我。但是沒關係。你總是最好的、最忠實的朋友。我們一人一半。」

  「什麼?小熊?」

  「不。是對那個可愛孩子的紀念。告訴我,老皮特,你想要那一半嗎?」

  霍爾貝斯的臉上出現了甜蜜笑容的皺紋,叫喊:

  「你不會的,最親愛的迪克。」

  「為什麼不?你知道溫內圖事先說的話嗎?」

  「什麼話?」

  「老鐵手和溫內圖不是兩個人,而是一個人,誰得戰利品都一樣。這段話也適用於我們。哈默杜爾和霍爾貝斯是一個肉體,一個靈魂。也就是說,你是肉體,我是靈魂。我們把這個漂亮的小孩給肉體一半,給靈魂另一半。同意嗎?」

  他向他伸出手,霍爾貝斯握住,並且回答:

  「你也並不是沒有,靈與肉必須合一。所以,別再讓我生氣了。我至死對你堅貞不渝。」

  我們真的不知道是感動,還是對這兩個奇怪的傢伙覺得可笑。瘦長的肉體和胖胖的靈魂是一幅二位一體的寶貴形象,這個二位一體既不可分割,又常常不一致。

  關於獎賞的討論只在我們中間進行,不讓烏塔人聽見。他們也可能相信並且到處散佈,說老槍手在一天中獵獲了四隻灰熊。自從我們把他們捆綁了以後,我們和他們就保持沉默,既不互相交談,首領也不與我們講話。我們倒是求之不得,因為昨天夜裡我們睡得很少,需要休息。為了簡化營地的照明,只點了一大堆火。我們在火邊做飯。我們的晚飯吃烤熊肉。吃飯時,大家輪流站崗。我請求第一個值崗,傷口今天比昨天痛,不過,我沒有說。我想晚一點好好睡上一覺。

  關於站崗放哨,我們作出了一個規定。這樣的規定在野蠻的西部還沒有過,這就是:俘虜也參加。我們一共有60匹馬。這些馬在夜間拴在一起。烏塔人可以承擔它們的看守任務。每小時我們給他們的兩個人鬆綁,讓他們站崗。站完崗以後,我們再把這兩個人捆綁起來。對我們來說,這是不危險的,他們沒有武器,而且他們知道,我們早上會讓他們恢復自由,沒發現他們有什麼不滿情緒。

  同伴們休息的時候,老槍手坐到我身邊來說:

  「請允許我和您一起值崗吧。我睡了一晚,還很興奮,就像河裡的魚兒一樣。我們的會見使我感到非常高興,也使我保持清醒的頭腦。我們今天上午講述了一些情況,但是與您單獨在一起,則是另一碼事。您到過傑斐遜城華萊士家裡,您沒有看見他還和別人在一起?」

  「沒有,只有我一個人。」我回答。

  「您是他的客人?」

  「他要把我當做客人,我拒絕了。」

  「為什麼?」

  「如果我是客人,我們就會過多地談論您。而我除了您現在的目的地和路線以外,並不想知道別的情況。」

  「就談了這些?」

  「是的。」

  「謝謝您,老鐵手。」

  「不用謝。您相信我談過只有在您死去的情況下才能談論的問題嗎?」

  「不相信,決不相信。但是,華萊士可能在您面前多說了一些話。和您談話,都覺得愉快。我自己就有這種體會。」

  「我向您保證,沒有一句話是涉及機密的。」

  「我相信您,先生。請相信我,只要允許我說話,您一定是第一個聽眾。不過,在某些情況,我不得不保持沉默。」

  「我知道,您是相信我的。因此,我無論如何要提一個問題。」

  「請說出來吧!」

  「您真的無論如何必須保持沉默?」

  「現在還不允許我說話,不過,總會有機會允許我說話的。」

  「嗯。我覺得有責任作一點說明。我遇到過被迫保持沉默的情況,不說真話。其實,這是一種罪過。希望您的沉默不屬￿那種情況。」

  「我是清白的,沒有任何過錯的。」

  「您現在的旅途仍然與那種秘密有關?」

  「我的全部旅途都與它有關。」

  「我猜想,您是想尋找一件東西,尋找某個人,想把某種神聖的東西隱藏起來。您想想,我在美國和西部跑了多少地方!難道連我也根本不可能得到您的重要情況?難道我根本不可能給您一次指點?難道我根本不能得到您的一點點暗示?」

  「不能,這是不可想像的,先生。我心中的東西,離您非常遙遠,您是永遠不可能接觸到的。」

  「我永遠接觸不到?好吧,萬一有回旋的餘地,萬一我接觸到了,怎麼辦?」

  「不會有這種情況,相信我,這是不可能的。」

  「儘管如此,我還是希望幫助您,把您肩上的重擔卸下來。」

  他很快離開了我,並且用幾乎生硬的口氣說:

  「重擔?先生,我沒有負擔。我請求您別來觸動我的內心,您是不會讓我說話的。」

  「說什麼話,親愛的朋友?我根本沒有想引誘您說出您想保密的話來。我純粹是出於內心的同情,不是出於好奇。我給您這個保證,我想,您是會相信我的。」

  「我相信。不過,我現在累了,想躺一躺。祝您晚安!」

  「晚安。」

  他找了一個舒服的地方躺下。難道他突然覺得累了?這是不正常的。他本來是一定要找我的,怎麼會把我真心實意的關懷當作逼迫呢?怎麼會拒絕我好心的幫助呢?這個對我採取拒絕態度的人,裝作受到侮辱的樣子。他這種善良的德國心腸忍受著越來越大的痛苦。誰保守著某種秘密,也許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秘密,誰就不能稱為是幸福的人。任何遇到不幸的人都需要愛惜和原諒。朋友生硬的拒絕態度,是令人遺憾的。

  我站崗完畢的時候,把兩個值崗的烏塔人重新捆綁好,叫醒阿帕納奇卡,要他接我的班。我累了,但是還是絞盡腦汁,長時間地琢磨那個禁止向我透露的秘密。在睡夢中,我夢見了高山上的石墓,聽到一個女子訴說她的瓦瓦·德裡克的聲音。我還夢見那個墳墓,墳墓周圍進行戰鬥的人影,早上醒來的時候,卻一個也記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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