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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我們的事情辦完了,熊皮被剝掉了。於是,我命令:

  「把熊皮放到這匹馬背上去!」

  「怎麼?馱到我的馬背上?」哈默杜爾問,「我是給自己牽來的,不是用它來馱熊皮的。」

  「那麼,誰馱呢?」

  「您要的那匹馬,是這條蝗蟲,霍爾貝斯,老浣熊。」

  現在,皮特才明白,他的胖朋友帶他來的目的。他氣憤地指責他:

  「你想的好事。我還以為自己是我們中間第一個被允許看到這只熊的人,誰料到又是你的惡作劇。」

  「不要這麼嫉妒嘛,親愛的皮特,難道你不是我們中間第一個看到這只熊的?」

  「不過,皮我不帶。」

  「好吧。我倒要看看,你的馬背上有多少東西要放。你只管到馬的身邊去。開路!」

  他們拖著沉重的熊皮慢慢走,我們則迅速地離開。

  到達營地的時候,我們對馬托·沙科說,他現在跟我們走。他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特裡斯柯夫、哈默杜爾、霍爾貝斯、阿帕納奇卡留在熊皮旁邊。

  我們騎馬往山上走,經過我們與老槍手會面的地方,溫內圖給我們講了我們要行進的路程,沒有暗示將會冒的風險。

  山谷特別長,越往高處變得越窄。我們偶爾遇到水牛,有單個的,也有幾頭一起的,但是沒有較大的群體,因為還沒有到秋天大遷徙的季節。這種動物不怎麼怕人,見了我們不逃,而是讓路,我們得出結論,他們在夏季沒有受到獵人的干擾。甚至有些老牛,見了人不讓路,而是驚奇地看著人,充其量是低著巨大的頭,用強有力的角對著我們,直到我們過去為止。我們心裡當然激起一股打獵的欲望,可是必須克制,因為我們沒有時間,何況,從熊身上得到的肉足夠我們吃的。

  西部人如果不需要肉食,是不傷害動物的。有人說,印第安人在水牛兩次大遷徙的季節,大量殺害美洲野牛,這種說法是不真實的。紅色人知道,沒有這些畜群,他們就不能生活,而會走向毀滅,所以,他們保護的動物,總是多於他們的需求。現在,水牛瀕臨滅絕,完全是白人的罪過。例如,他們成立為數眾多的所謂「射手」協會,租用火車專列,草原上哪兒有牛群,他們就在哪兒安營紮寨。除了用火車運走以外,他們還純粹出於殺戮目的,肆意射殺動物,不殺個痛快不罷休。然後,他們換個地方,繼續為非作歹,至於被打中的牛是傷是死,他們是不過問的。受到攻擊的動物盡可能逃得遠遠的,結果是聚集到一起,被老鷹和惡狼撕得粉碎。成千上萬的美洲野牛僅僅由於人的嗜血欲望而慘遭屠殺和傷害,數以百萬噸計的牛肉腐爛發臭,對人類沒有產生任何好處。我本人沒少經過發生這種屠殺的地方,看見成堆的白骨、皮毛和獸角無人問津。

  在看到這種水牛屍骨堆的時候,每一個正直的西部人都必然不忍目睹。印第安人所想和所說的,都不難理解。他們認為,政府對這種無情的殺戮不僅不制止,反而縱容,從而加速紅色人種因饑餓而滅絕的過程。紅色人起來反對這種射殺,結果也像水牛一樣慘遭無情殺害。

  美洲野牛何在?騎士般傲慢的紅色和白色獵手們何在?我斷言,現在,再也沒有一個,哪怕是唯一的一個西部人,聽說過當時人們在每一堆篝火旁邊講述的行為和經歷。他們的屍骨分散於各處。如果現在從地下挖出尚未完全腐爛的頭蓋骨,那個地方很可能就是當時陰險偷襲或殊死爭鬥的戰場。在那個地方,與在血流成河的西部其他地方一樣,無情的強權戰勝了公理。

  我們雖然走得並不慢,也花一個小時才到達「熊穀」的盡頭。溫內圖終於停步說:

  「溫內圖以前在一個地方看見過被打倒的水牛,我們現在休息兩分鐘,去找那個地方。那頭牛是被灰熊撂倒的,勝者只吃了它很少的肉,折斷了它的脊樑骨,吸走了骨髓,這種事只有灰熊才做。這頭灰熊的足跡一直通往山谷的邊緣,延續到上面的一小片山坡。」

  「溫內圖發現了它的窩?」老槍手問道。

  「沒有。我只打算尋找它的足跡,並沒有干擾它,以便我的兄弟們可以說,他們消滅了一頭灰熊。我想,我的做法是正確的。」

  「是的。是正確的。我如果拿出一張皮給別人看,就想說,我至少有一分貢獻。」

  「老槍手是不是想要我們把這只灰熊讓給他?」

  「是的,這是我的請求。」

  「那他就幹吧!他想借用老鐵手的獵熊槍?」

  「不,我想用自己的槍。」

  「我幹些什麼?」奧薩格人首領問,「難道讓別人在議論馬托·沙科的時候說,當著他的面消滅了四隻熊,他沒有伸手?」

  「我的紅色兄弟大概是也想找點事做,」溫內圖說。「如果我們找到那只灰熊,要視情況確定行動方式。我們將呆在附近,而且

  在講最後幾句話的時候,溫內圖又勒住馬,伸出手臂指點前進的方向。這時,我們看見大約一千步遠的地方,有一隻灰熊從山谷左側的樹後面出來,正好橫過沒有樹木遮擋的開闊地,頭低得幾乎貼近地面,並不向兩邊看。如果它向我們這邊看一眼,一定會發現我們。它不可能聞到我們的氣味,因為風是向山下吹的。

  「在大白天,」老槍手說,「這傢伙肯定是餓了。」

  「是的,」溫內圖點點頭,「它現在離開窩,就是一個信號,表明它有胃口。但是,這也表明這個地區好久沒有獵人光顧了。」

  「水牛在哪兒?」我問。

  「我的兄弟在這兒看不見,因為有一小叢灌木擋在中間。」阿帕奇人回答。

  「這只熊一反常態,現在出來,這節省了我們的時間。我們不需要去尋找。我們把馬拴在一個地方。溫內圖所說的這片灌木林,使我們可以接近它,而不會被它發現。」

  「我的兄弟們再等一會兒,我向他們提個建議。」奧薩格人說。

  「什麼建議?」老槍手問。

  「我不反對我的兄弟老槍手獵這只熊,但是我要求參加。」

  「用什麼方式?」

  「哈默杜爾對我說過,老鐵手和溫內圖殺死了他們的熊。所以,我想與老槍手一起來消滅這只熊。」

  「這太大膽了。」

  「不。」

  「是的,我沒有把握用刀子命中,馬托·沙科也許有把握?」

  「我還沒有僅僅用刀殺死過灰熊,我的意思也不是要用刀子。老槍手能不能信得過他的槍?」

  「可以。」

  「那就容易殺死這只熊了。我的兄弟帶著槍藏起來。我把熊帶給他,正如老鐵手所做的那樣。」

  「如果馬托·沙科敢做,我不反對。」

  「不是敢,只要子彈只到它該去的地方。」

  「我的子彈從不虛發。」

  「溫內圖和老鐵手同意?」

  我們當然同意,並且把馬拴好,一個接一個地到了指定的灌木林中,看見灰熊在水牛旁邊,離我們大約一百步遠。它把背對著我們,用爪子去抓肉。前額附近的骨髓是灰熊最喜愛的食物。離我們大約30步遠的地方有一塊石頭,其大小可以在後面藏一個人,奧薩格人指著那兒說:

  「我的兄弟老槍手藏在這塊石頭後面,我去把熊引過來,這像小孩做遊戲一樣容易。」

  我和溫內圖都不怎麼同意馬托·沙科這種做法,熊與石頭間的距離太長,但是,為了不傷害奧薩格人的自尊心,我們沒有吭聲。

  他把槍留給我們,向石頭爬去,老槍手跟著他,當然帶著槍。到了石頭旁邊以後,老槍手停在那兒不動,奧薩格人繼續向前爬行。

  熊還是沒有發現有人要攻擊它。它儘管離我們很遠,我們還是聽見骨頭在牙齒之間發出的響聲。馬托·沙科繼續前進,與其說是勇敢,還不如說是小心。

  「喔!」阿帕奇人說,「我們要準備好槍,奧薩格人首領不知道怎樣把路分成段落。」

  我也不能理解馬托·沙科,他根本沒有估計到灰熊的速度。他與老槍手之間要保持適當的距離,以便他回來時不會被熊追上。他一直前進,前進,沒有考慮到,熊發現他以後,會追趕他。他還沒有回到老槍手身邊,就會被熊趕上。這時,溫內圖雙手放到嘴邊,叫喊:

  「停住,馬托·沙科!停住快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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