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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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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默杜爾馬上問:「帶我去好不好?」 「不。溝很窄,人多了礙事。」 「哈默杜爾決不礙事。您是不是把我當作無用的人或者見到熊的鼻子就逃跑的懦夫?」 「不。不過,哈默杜爾膽子太大,勇氣過多,容易受傷。老母熊的孩子給了他一個很好的教訓。」 「我保證牢記這個教訓。」 胖子這麼實在,溫內圖心軟了。 「那麼,我的胖兄弟可以同去。不過,如果他再犯錯誤,或者不服從我,我就再不帶他了。」 霍爾貝斯和特裡斯柯夫覺得這件事對他們沒有影響,他們並沒有受到侮辱。可是馬托·沙科不高興地問: 「溫內圖認為,奧薩格人首領突然變成了一個無用的戰士?」 「不。馬托·沙科有所不知,如果在我們離開的時候來了一隻熊,或者敵人,誰保護我們的馬?」 對霍爾貝斯和特裡斯柯夫,當然沒有產生足夠的信任感。奧薩格人覺得身價提高了,於是用傲慢的口氣回答: 「馬不會出事的,我的兄弟們不用擔心。」 我們5人帶著武器走了,10分鐘左右就到了溝邊,經過一段上坡路。坡越高,我們越小心,儘量避免出聲。胖子跟在溫內圖後面,表現得信心十足。大家的臉色都像熊眼,灰色的,黑色的,褐色的,其他色的。 到了我們昨天到過的地方,路變得高低不平。我們沒有發現什麼異樣,那只熊沒有變動窩穴。於是,我們來到泉邊,往一塊陡峭的岩石上爬。溫內圖在前,哈默杜爾一直在第二位。幾條夾道在這兒合成一條熊踩出的羊腸小道。溫內圖沒有馬上拐彎,只稍微抬了抬頭,用一隻眼睛就能看到對面的情況。他站著沒動,回頭擺手,要我們別出聲。我相信他看見熊了。他再次轉身的時候,容光滿面。 他抓住哈默杜爾的肩膀,沒有吭聲,只輕輕推了一下,非常輕,非常慢地推到角落,讓他小心地看看。胖子馬上縮回頭,經過我和其他人身邊,退到最後,面如死灰。我溜到石頭邊上一看,知道哈默杜爾臉色變白並不是醜事。在岩石與荊棘之間,一條熊走出的小道通向一塊岩石,岩石上部像屋簷一樣伸出,防止風吹雨打,地上鋪了一層用爪子抓來的土、草和樹枝,裡面躺著灰熊之王。它是當之無愧的,這麼高大的身軀,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父親埃弗賴姆」肯定有40歲。它的皮的老色就是證明。假如我是最強壯的水牛,見到這麼高大的身軀、腦袋和肢體,也會扭頭就跑。這個龐然大物正在睡覺,要是站起來,會是什麼樣子!肯定會令人毛骨悚然。 我退回去讓別人目睹一下這位熊中的阿多尼斯的雄姿和風采。然後,我們聚集起來商討對策。老槍手和阿帕納奇卡提出了建議,哈默杜爾默不作聲,溫內圖眼睛看著地上,他那種神情難以描述,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問我: 「我的兄弟老槍手對我還像以前那麼信任?」 我知道他的打算,便點點頭。 「對我,對我的手,對我的刀?」他又問。 「是。」 「願意把他的生命託付給我?」 「願意。」 「那麼,我的兄弟們可以過來。」 他帶領我們到一片茂密的灌木林中,對我們說: 「我藏在這片灌木林後面,老鐵手把熊帶到我這兒來。我的其他兄弟可以蹲在對面的石頭後面,注視著事態的進展。老鐵手和溫內圖是一個整體,兩人只有一個身軀、一顆心、一條命。他的屬我,我的屬他。保重!」 「你們想幹什麼?」老槍手憂心忡忡地問。 「沒有任何使你們恐懼的事情。」我回答。 「我猜想,你們想冒很大的風險。」 「沒有,我瞭解溫內圖,對他的決定,你們可以放心。把我的槍帶上。」 「什麼?您不要武器?」 「不要,我並不是沒有防禦的。去吧!」 他們到石頭後面蹲下。溫內圖左手握刀,爬到灌木林後面躲起來。他低聲對我說,如果還有疑慮的話,只管放心。 「風是它的盟友,熊發現我的時候,你刺第一刀。」 我一點兒也不緊張,未知的危險可以使人鎮靜,一旦知道並且臨近了危險,恐懼也就過去了。我也把刀子握在左手,回到岩石邊緣,看見熊還是原來的樣子。它夜間可能吃得很多,所以睡得這麼香。我知道,這是它死前的最後睡眠,便拿起一塊石頭向它扔去。它被打中,抬起頭,小眼睛狠毒地盯住了我。它沒有任何伸懶腰的動作,就一躍而起,老虎和豹子肯定是達不到這種速度的。我退到拐角,眼睛望著它,拔腿往溫內圖埋伏的灌木林跑。熊當然向我撲過來。我要是被絆倒或摔一跤,肯定會沒命的。 關鍵在於把熊引向溫內圖,並站在他面前不動,便於溫內圖刺准。除了熊以外,大象走路的樣子看起來也是很遲鈍的。它慢吞吞地跟著我,猶豫不決,實際上速度很快,堅決果斷。它見只有我一個人,便越來越接近我,這是我所希望的。我到達灌木林的時候,它離我只有八步遠了。我縱身往回跳,它就到了灌木林邊,與我僅隔一步的距離。如果我不讓他停止前進,我就完了。這個龐然大物的巨掌是地球上任何生物都經受不住的,其力量肯定遠遠超過獅子。 現在的形勢是你死我活,我向前跳出兩步,舉起胳膊,溫內圖已經從灌木林中沖出來,拿著鋒利的短刀站到熊的後面。面對我好像要進攻的動作,熊停住了腳步並直立起來,身體比我還高。這時,溫內圖舉刀就刺,不慌不忙,極其敏捷。如果要刺中目標,即刺中心臟,這是必不可少的。刀子插進去了一半的時候,他趕緊抽出來,使自己手上不致沒有武器。 這個龐然大物晃動著,好像要摔倒,卻猛然轉身,伸出爪子去抓溫內圖。溫內圖幾乎沒有時間後退,生命面臨著危險。我立即站到熊的後面,舉刀就刺,又馬上把刀抽回。」這時,熊既不轉身,也不搖晃,而是站著動也不動。這種姿勢持續了10秒、20秒、30秒、40秒。然後,它像一把重型鐵錘,跌落在原地,不再動彈了。 「好,命中了。」阿帕奇人向我伸出手說。「它站不起來了。」 「我只是補了一刀,」我回答,「這頭巨獸的心臟要用一個大它十倍的口袋才裝得下。這傢伙發出一種氣味,使人倒胃口。貓科食肉動物的氣味一般比熊的氣味好聞。這頭熊是個例外。」 同伴們跑過來,把灰熊的身體拉直,對它可怕的身形讚歎不已,不由得想起,如果我們躲不開它的爪子,會是什麼樣子。 「我沒有想到,」老槍手說,「只用刀子就撂倒了這樣一頭怪物。真正是上帝保佑。我不是弱者,也不是懦夫,可是卻不敢這樣做。」 「我的兄弟錯了,」溫內圖回答,「一把鋒利的刀加一隻可靠的手,往往勝過一顆目標不準確的子彈,不是每頭熊都有這麼強大。」 阿帕納奇卡沒有說話。一邊思索一邊觀察這只死熊,抽出我的刀,欣賞著。哈默杜爾的話最多,看著傷口說: 「兩刀並排,離得很近,怎麼才能知道刺入的部位?」 「沒有一定規則,靠眼力,」我回答,「熊的身體結構與別的動物有所不同,對它的皮毛的特性瞭解不夠,就容易遇到危險。」 「嗯,如果刺它的肋骨,會怎樣?」 「刀子會打滑,很可能被它抓掉帶發頭皮。」 「謝謝。我還是讚揚我的槍。為了騰出一隻手拿刀刺,另一隻手一定要能夠從容地找到位置。以後,我也可以試試。」 「與熊鬥,不同於殺豬。」 「這次我看清了。現在,我們拿這個『父親埃弗賴姆』怎麼辦?」 「我們帶走皮,讓它躺在這兒。」 「肉不帶?」 「謝謝。像啃熊掌一樣,我們得趕快,因為溫內圖好像有事要我們做。」 「我的兄弟老鐵手猜對了」,阿帕奇人說。 「還有一頭熊的足跡?」 「是的,但是離這兒很遠,在這個山谷的最上頭。」 「這是可以想像得到的,灰熊不可能互相靠得很近,海狸和草原野狗也是這樣。溫內圖認為,我們今天晚上之前可以完事?」 「我是這麼想的。」 「我還可以跟去?」哈默杜爾問。 「不,」我回答,「這不行,必須考慮讓馬托·沙科去。如果又不帶他,他會認為受到侮辱,想想就知道,他自己曾經消滅了七隻灰熊。」 「他受不受排斥,這無關緊要。如果只是跟在後面,我寧願回去。」 「寧願不寧願,這無關緊要。如果您必須去的話,」我學他的口氣,「快回去取一匹馬來,免得我們背這麼重的皮。」 他執行這個命令,帶來了他的老馬和霍爾貝斯。老馬放在下面的泉邊,他和皮特在上面接熊皮。然後,哈默杜爾說: 「這是您想要的馬,老鐵手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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