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卡爾·麥 > 老鐵手 | 上頁 下頁
七二


  他把「小孩」頂在腿上拖過來。阿帕納奇卡的刀子正中心臟。哈默杜爾的樣子不怎麼好看,西服被撕破,臉被抓出傷痕,手上和腿上都在流血。這個樣子使他的密友,大個子霍爾貝斯大吃一驚。他沒有說侮辱性的話,卻用責備的口吻來表達他的愛:

  「你都幹了些什麼!看你這樣子。你這小子從這兒跑去捉一隻灰熊,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傻的人。我怎麼對待你的?難道這是你對我的愛嗎?這種愛你是經常承認的。難道你做這種傻事不會把你我兩人徹底斷送?難道你的皮膚長出來,是為了給熊掌抓的嗎?你知道我對你說了些什麼?你看我幹嗎?說呀,講呀!給一句話呀,迪克!」

  哈默杜爾張著嘴,呆呆地,驚訝地看著他的知心好友,這麼長的講演!這些話正經八百地從他嘴裡滔滔不絕地湧流出來,簡直讓人無法相信是這個默不作聲,說話乾巴巴的霍爾貝斯。哈默杜爾搖搖頭回答說:

  「皮特,老皮特,你真的是皮特?我簡直不認識你了。你可是一下子變成了演說家,最好的書中都沒有記載你的名字。你是徹頭徹尾變了,變得不敢令人相信。你對我真的是這麼愛?」

  「我當然愛你,傻瓜。怎麼?它把你抓成這個樣子,自然要惹得我心痛!你看你這樣子,對著鏡子看看!喔,沒有鏡子。你硬是讓人擔驚受怕,心裡不安。高興?呸!與你在一起從來就沒有高興過。」

  「不要罵這麼凶嘛。高興也好,心疼也好,不都一樣。誰能料到這麼一隻小狗力氣這麼大。」

  「小狗?一隻灰熊是一隻小狗?你這樣子,我再也看不下去了。看著你,我的眼睛疼。去吧,到水邊去洗一洗。」

  霍爾貝斯抓住他的胳膊,拉著他往河邊走,河水就從我們旁邊流過。親愛的迪克洗得乾乾淨淨回來了,抓出的傷痕未能洗掉,西服也沒有縫好。

  「這個人像不像流浪漢?」皮特恢諧地說。「我請您,老扶手,幫個大忙。」

  「什麼忙?」

  「您的盒子裡有針線,請借用一下,他撕破的衣服得補一補。」

  「好。拿去吧,霍爾貝斯。」

  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麼穿針引線的,他用了半個小時都沒有找到針眼。然後,這位可愛的人刺針,針腳之間的距離有如街道上的樹。第二針則沒有紮著鈕扣。縫了老半天,一條縫也沒有縫好。我只好給他們講怎麼抽針,然後講怎麼反復抽針和進外。他氣得把線團扔了,把胖子的腿抬起,把針遞給我,並且說;

  「您把您的針線拿回去,先生,您自己來吧,如果您會做一點的話。插針,抽針,您都聽見了。還要注意些什麼,先生?」

  「絞花刺,單雙針腳回刺,短刀和馬刀刺。」

  「短刀刺我會,其他的您別讓我幹。把這縫起來,我已經縫夠了。」

  結果怎樣?我幾乎坐到天亮,才把這位熊仔獵手的上衣、褲子和馬甲縫好了。在這期間,烤熊肉也吃了。熊掌,熊最好的部位,被包裹起來帶走。因為,要懂得一點秘訣,才能烤得出最佳味道,問題在於,是不是合每個人的胃口。

  東方剛剛發白,溫內圖和我就騎著我們自己的馬,並且牽著馬托·沙科的深棕色馬上山去,等待老槍手的到來。我們走了大約兩英里,看見我們昨天偷看的山谷邊緣。老槍手肯定會從這兒過來。我們坐在灌木林裡,馬放在後面我們看得見的地方。

  很有可能上面的烏塔人又發生了一些出乎我們意料的事情,或者首領改變了計劃。因此,我們特別緊張地注視著,我們等待的人來不來。一個小時以後,我們終於看見一個人向那邊的樹下走去,我們看不清他的面目。我大膽地叫喊:

  「老槍手,老槍手。」

  那個人停止了腳步,但僅僅一瞬間。如果是他,他會很快過來的。作為印第安人的俘虜,能夠在這兒找到熟人,他應該感到高興。我沒有為這種設想迷惑。當我第二次、第三次呼喚他的時候,他急忙從樹下跳出來,向我們奔跑。我們沒有讓他看見,他跑了一半路又停下了腳步,向我們呼喊:

  「誰在灌木林裡?誰在喊我的名字?」

  「一個朋友!」我回答。

  「出來吧。在野蠻的西部,必須有所警惕。」

  「我在這兒。」

  在講這句話的時候,我讓他看見我。溫內圖仍然躲藏著。老槍手立刻認出我了。

  「老鐵手!老鐵手!」

  他在說出我的名字的時候,由於高興,不顧手裡的槍掉到地上,伸出雙臂向我撲過來。

  「多麼高興,多麼幸運,我的朋友老鐵手,我以前的救命恩人,現在又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每講一句話,都推我一下,然後又拉我一下。他的眼睛閃爍著光芒,面頰通紅,處在最激動、最興奮之中。他接著說:

  「誰會想到,您現在正在落基山,正在這個『熊穀』。我多麼高興,多麼幸運。您到這兒有特殊的原因嗎?」

  「有。我從傑斐遜城來。」

  「啊!您到過銀行家那兒?是他告訴您我上這兒來的消息。」

  「是的。」

  「您跟著我?」

  「當然。我從傑斐遜城、托佩克酒店、芬內爾農場等等地方來。您看到,我的消息多麼靈通。」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我得救了!您沒有想到我的意思吧。您一定知道我被俘了。」

  「被烏塔人首領。」

  「怎麼?您知道……」他驚訝地問。

  「今天和明天根據諾言釋放。」我笑著說。

  「您真的知道。」他叫喊著。

  「為了取四張熊皮。」

  「但是,但是……先生,告訴我,您是怎麼知道的。」

  「昨天您坐在上面公園裡,坐在首領旁邊的時候,我離您只有三步遠,我藏在蕨類植物裡偷看。」

  「天呢!要是我知道的話!」

  「我們每句話都聽清楚了。夜裡不可能把您救出來。因此,昨天晚上雖然很黑,我們還是回到這個山谷,等待您。您來,我們高興極了。」

  「您說『我們』,您是說不止您一個人,還有人在這兒?」

  「有。來看看他吧。」

  我領他走進灌木林。他看見溫內圖,歡天喜地地向他伸出雙手。阿帕奇人熱情地握著他的手,歡迎他:

  「溫內圖再次見到他的兄弟老槍手,心裡真高興。我們相信,他剛到上面的聖路易斯公園。我們更加高興的是,他向烏塔人首領表明,他的50名戰士不足以抓住老槍手。」

  「我說過回去的話。」老槍手小心翼翼地說,「不說這幾句話,他們是不會放我走的。」

  「我們知道,老槍手不會違背諾言,而是要回到他們身邊去。不過,老鐵手和溫內圖也去,對他們說句話。」

  「到明天晚上,我必須帶去四張皮,否則就沒命了。阿帕奇人首領也知道這個情況?」

  「我們知道,老槍手要帶熊皮去,為此,希望他可以允許我暫時離開。」

  他騎上馬走了。

  「他上哪兒去?」老槍手問。

  「去找灰熊的足跡。」

  「我們必須在這兒等他?」

  「不。我們繼續前進,他以後會找到我們的。」

  「我當然非常願意和你們一道走。但是,我不能忘記,我的時間非常寶貴。」

  「因為熊皮?」

  「是的。」

  「還有時間,請騎上這匹馬。」

  「您有三匹馬,您不是兩個人?您身邊還有人?」

  「有。您會看到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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