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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本德爾……本德爾……!」她反復念,眼睛越來越亮,微笑越來越友好,聲音越來越清晰和確定。

  「也許是托克貝拉·本德爾?」

  「托克貝拉……本德爾……不是我!」

  現在,她注意力集中地、清醒地看著我。

  「或者是塔胡亞·本德爾?」

  她高興地拍著手,好像發現了長期尋找的東西一樣,幾乎帶著喜悅的微笑回答:「塔胡亞是本德爾太太,是的,是本德爾太太!」

  「本德爾太太有一個孩子?」

  「兩個孩子。」

  「女孩?」

  「兩個孩子都是男孩,托克貝拉把他們抱在懷裡。」

  「這兩個孩子叫什麼名字?」

  「列奧和弗雷德。」

  「多高?」

  「弗雷德這麼高,列奧這麼高。」

  她用手指給我看從馬鞍上算起的高度。我的問題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我看見蒂博的眼睛盯著我,充滿著克制的憤怒,像一頭準備向獵物發動攻擊的殘忍的猛獸。可是,阿帕納奇卡看守著他。

  這次研究可惜由於阿帕納奇卡本人的原因而提早結束了。他把這個女人看做母親,關心她,所以催促我中斷這次對話。不久以後,我不得不看到,這個可憐女人的臉恢復了那種失望的、精神空虛的表情。

  阿帕納奇卡嚴厲地盯著蒂博,走到我身邊問我:

  「白人巫醫要離開歹徒們,並帶走女人。她不能與我們同行?」

  「不行。」

  「為什麼不行?」

  「阿帕納奇卡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他想讓她留在我們身邊?」

  「因為她是我的母親。」

  「她不是你母親。」

  「她即使不是我的母親,卻認為我很可愛,並把我當做她的孩子。」

  「好!科曼伽戰士,哪怕是他們的首領,作長途旅行,並且事先知道有危險,通常會帶著他們的妻子或母親同行嗎?」

  「不。」

  「為什麼阿帕納奇卡想帶著這個女人?我猜測,他有特殊的原因。」

  「有一個原因:她不應該留在那個白人身邊。這個白人冒充紅色人,欺騙了柰伊尼戰士許多年。他會帶著她到哪兒去?如果我們讓他把她帶走,我將再也看不到我視為母親的她了。」

  「阿帕納奇卡錯了,他將與她重逢。」

  「什麼時候?」

  「也許很快。我的兄弟阿帕納奇卡可以想周到些,白人巫醫不放她,歹徒們不帶她,我們是俘虜。但是,如果蒂傅帶著她,所有這些問題都不存在。而且,你很快會再見到她的。」

  「可是,這次旅行對她來說,是艱難的,蒂博不會對她好。」

  「她在卡姆庫拉諾也是如此。她已經習慣過這樣的日子。而且,她的神志經常不清醒,意識不到他對她不好。他帶她作這種長途旅行看來是有目的的,他需要她。他對她很注意,也很關心,她不會吃虧的。我的兄弟阿帕納奇卡可以讓她與他同行,這是我對他提出的最好的建議。」

  「我的兄弟老鐵手既然這麼說了,就可以這麼辦。他總是知道怎麼做對他朋友最有益。」

  這時,老華伯已經坐在馬鞍上。蒂博·塔卡也上了馬,走到老頭面前,與他告別。

  「接受我的謝意吧,卡特先生,謝謝您花這麼大的力量接待我。」他說,「我們後會有期,那時您會大不一樣……」

  「一路平安,別說話!」老頭打斷他的話,「魔鬼把你帶到我的路上,假如有我根本不信的魔鬼的話。由於你,我的胳膊像玻璃一樣破碎了。我希望魔鬼在你身邊。如果他把你帶進地獄,讓你在地獄裡呆幾百萬年,我就會把你當做所有好的和壞的幽靈中最受尊敬的紳士。」

  「您的手臂使我感到遺憾,卡特先生。但願很快康復。您手上有最好的膏藥。」

  「什麼?」

  「您的俘虜。每天敷這樣的膏藥,您很快就會康復。」

  「是不是說,我每天斃掉一個?好!這個主意好,我也許會照辦。你如果想成為第一貼膏藥,我是最高興不過的,明白吧。你還是遠走高飛吧,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

  巫醫發出一陣嘲笑聲作為答覆:

  「我們等著瞧,老華伯。我再也不願意與你這樣的無賴見面了。萬一有那麼一次,當然是違背我的意願的一次,我看到了你,我還會歡迎你,而且其友好程度不會亞于現在告別時的程度。你就進地獄去吧。」

  「該死的傢伙!我補你一顆子彈!」老頭咆哮著。

  沒有人注意他。蒂博帶著女人走了,沒有受到阻攔。他們朝左,即朝他們原來的方向走。

  「我們還會見到他?」阿帕納奇卡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問。

  「肯定。」我回答。

  「我的白人兄弟真的有理由這樣想?」

  「有」

  溫內圖在我身邊,聽到了科曼伽人的問話和我的答話。他補充說:

  「老鐵手所說的事會發生。有些事情事先不可能知道得很確切,但是預感則確切得多。他有這種預感,我也有。」

  老華伯出事後,我的槍轉移到了另外兩個歹徒手裡。我只好又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我們很快到了河邊,幾個歹徒去找河中淺灘,我被放到地上,給老華伯包紮,這是件細緻的工作,我不敢自誇,但做得非常賣力。老牛仔經常痛得直叫,用謾駡和許多我不想重複的話,對我表示無理。

  我給他包紮好以後,重新上馬。這時河灘找到了,我們涉水過河,沿著河岸到了兩條支流的匯合處,繞南支流半圈,從西北偏西方向過草原,把營紮在科爾馬·普施所說的地點。

  這個地方地勢不平,而是逐漸升高,偶爾出現一片低窪地,形成公園式的灌木林島,野雞大量繁殖。歹徒們毫不費力地打了六隻野雞,這簡直是濫捕濫殺。

  下午晚些時候,我們爬上一片有泉水的高地,我要找的是最北端的那眼泉,方向是先右後左。正南方有座山,到了山邊,首先應該發現那眼泉。我注意尋找普施所說的這個地方,檢查一下,適不適合我們達到今天的目的。

  越是接近目標,我們就越清楚地看到,山上有樹林,我們騎著馬奔馳,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源頭。我很高興,因為在漆黑的夜晚,歹徒們不容易想去找另一個地方。

  我還不敢斷定,這兒是不是科爾馬·普施所指的地方。不過,我有把握,他會來。這兒有一片苔蘚覆蓋的亂石灘。一塊狹窄的草坪,被灌木林和喬木林分為三小塊,使我們有足夠的地方拴馬。我感到很滿意,可是老華伯還沒有擺脫痛苦,用不信任的口氣說:

  「我不喜歡這個營地。如果不是天黑的話,我們要繼續前進,找一個更好的地方。」

  「他為什麼不喜歡這個地方?」雷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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