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卡爾·麥 > 老鐵手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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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你難道沒有注意到,我只是騙騙他而已?我不會傻到要對他恪守諾言的程度。」 他實際已經傻到相當的程度,他對老華伯這樣背信棄義,怎麼會恪守對我所作的諾言呢?他根本沒有想過金子到手會釋放我的事情。更為甚者,沒有證人能夠證明他對我們實施了暴力,我的同伴的生命也沒有保證。他只是想眼下讓我願意為他效力,金子得手以後就食言,並且繼續犯罪。我最氣憤的還是,這個無恥的傢伙還敢對我用親密的口吻說話。 「怎麼樣,你想清楚了?」過了一會兒,他打聽,「你想怎麼辦?」 「要看你講話算不算數。」 「礦還是給我看?」 「給。」 「好!你是最聰明不過的。此外,即使我食言,你死後,我們有沒有金子,是不是埋在地下,對你來說也就無所謂了。」 這是這次談話的一個奇怪得令人滿意的結束。是的,我當然可能,而且一定會是無所謂的。幸虧我在這方面還有一個很滿意的地方,即在斯奎勒爾河畔根本沒有金礦。受騙的並不是我,而是他。 他還沒有離開我,我就得到一個機會,聽到一次差不多同樣引人入勝的談話。我後面是哈默杜爾和霍爾貝斯,中間夾著一個歹徒。歹徒們對行進的先後次序和對我們的看管並不是非常嚴格的。我們被捆綁起來,根據歹徒們的看法,我們是不可能逃跑的。因此,我們可以比較隨便地騎馬。 這兩位受尊敬的人在與他們的陪同聊天,實際上是哈默杜爾和歹徒談話,霍爾貝斯在被問及的時候,給予乾巴巴的回答。當雷迪在我旁邊的時候,我不可能注意到我後面所談的內容。而現在,我聽到哈默杜爾說: 「你們真的認為我們非常可靠?」 「是的。」歹徒說。 「胡說!我們不過是與你們散散步罷了。」 「你們被捆綁著。」 「我們覺得愉快。」 「謝謝這種愉快。被搶劫也是愉快的。」 「被搶劫是可悲的。」胖子笑道。 在我們西行之前,他和皮特把錢縫起來了,所以他笑。 「你覺得這麼好笑,說明你的情緒好,」歹徒氣憤地說,「我要是處在你的地位,會嚴肅得多!」 「嚴肅?我們究竟有什麼理由讓別人把頭耷拉著?我們今天覺得和任何時候一樣舒服。」 歹徒罵了一句,叫喊著:「你不過是痛苦的幽默罷了,你沒有想到,什麼樣的命運在等待你!」 「還不就是我們知道的那種命運。難道還有什麼著名的命運?」 「你會熄滅。」 「喔!這沒什麼,這根本沒有什麼。我們如果熄滅了,又會舒舒服服地重新點燃。」 「瘋了,簡直瘋了!」 「瘋了?聽著,如果我們三個人中間只有一個人是瘋子,這個瘋子就是你。我雖然是胖子,卻可以穿過你們最小的網眼。這個大個子霍爾貝斯勢不可擋,他的鼻子可以伸得比你們的欄杆還高。至於溫內圖和老鐵手,我根本不願先談。我特地按你的請求,最隆重地向你宣佈:在你們還沒有來得及思索的時候,我們就從你們身邊飛過去。那麼,你們就只能站在這兒阻擋我的老馬了。我們可以不飛過去,而是採用更好的,好得多的辦法:我們掉轉矛頭,把你們俘虜起來。那樣,這些老馬就又適合你們了。我們哪怕只在你們身邊呆上一天,那將是一種恥辱,我臉皮這麼薄,怎麼會受得了這種恥辱?我們走好不好,霍爾貝斯,老浣熊?」 「嗯!」大個子都囔著。「如果你要我們這樣做,那麼,你是對的,親愛的迪克。我們會走的。」 「從我們身邊逃走?」歹徒笑道,「我告訴你,我們把你們綁得非常牢,正如我偶爾也叫做霍爾貝斯一樣!」 「你也叫霍爾貝斯?多美的名字!你也叫皮特?」 「不,我的名字是何西阿,你覺得有意思?」 「何西阿?唉!我們當然感興趣!」 「你叫喊『唉』,我的名字使你覺得痛?」 迪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身向霍爾貝斯: 「你聽見了沒有,霍爾貝斯,老浣熊,這個人有一個美好的、虔誠的、聖經上的名字?」 「如果你認為我聽見了,那就是對的。」被問者回答。 「這是什麼秘密的語言?」歹徒問。「這些與我,與我的名字有什麼聯繫?」 「有的,告訴我,你家裡還有沒有類似的聖經上的名字?」 「還有一個:約洱!」 「喔,又是一個先知!你的父親看來是個虔誠的、堅信聖經的人!」, 「不是,我知道。他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傢伙,從不被牧師們欺騙,我很像他。」 「那麼,你的母親大概是個信教的婦女?」 「可惜是。」 「為什麼可惜?」 「因為她通過祈禱使父親的生活過得很苦。父親意識到,自己只有多喝白蘭地酒,才能使生活變甜蜜。一個聰明的男人遇到一個老是告狀的女人,這是難以忍受的。他只好讓她坐在家裡,自己去進餐館。」 「他使自己變甜蜜,是不是大甜了?」 「是的,他感到厭倦。在一個美好的日子裡,他看到自己手裡多了一條繩子。這根繩子不是做別的用,完全是用來掛在釘子上,打成活結,把自己的頭插進去。」 我聽見這個傢伙在我的後面用玩世不恭的方式,談論他的父親自殺身亡的情況,我被捆綁的手顫抖了一下。哈默杜爾按住自己的火爆性子,沒有表現出在此時此地毫無益處的道義上的憤慨情緒,沒有說出他已經去世的父親所說過的、連最頹廢的印第安人也羞於啟齒的話。他繼續探討這次談話的秘而不宣的目的,並且笑著說: 「好吧!為了再次瞭解你的母親,我很想知道,除了虔誠以外,你記憶中還有沒有留下她的其他個性。」 「其他個性?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指的是什麼?」 「指的是受教育方面,虔誠的人,在生活上通常是嚴格的。」 「原來如此!」歹徒笑了,他對哈默杜爾的思路毫無所知,「可惜你說得對。假如所有能夠看得見的褐色和藍色傷痕,都還留在我的背上,我會痛苦得在馬上坐不住。」 「那麼說,她的教育方式是一種非常透徹的方式?」 「是的,她經常透過皮膚。」 「約珥,你的弟弟,也是如此?」 「是。」 「他還活著?」 「當然,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已經死亡。」 「現在,他,連同留在他背上的傷痕,以及留在他身體其他部位上的那些美好的回憶,在什麼地方?」 「在我們這兒,在前面,那個在雷迪身邊的人就是他。」 「就是說,兩個先知都在這裡,何西阿和約珥,兩個人都在。你怎麼看,霍爾貝斯,老浣熊?」 「無可奉告。」大個子回答得比平常的短。 「你究竟要拿我和我的弟弟怎麼辦?」歹徒終於注意到了這次談話的目的,便向霍爾貝斯提出問題。 「你大概很快就會知道。事先,你只要告訴我,你的父親是幹什麼的!」 「一個對自己老婆不能不生氣的男人所能夠做的任何事情。」 「也可以說是:要麼全部,要麼全不。可是我認為,他有朝一日會發現,那根繩子是多餘的。」 「他不久前成立了一家婚姻介紹所。」 「奇怪!他難道還要給別人增添麻煩?這種職業能夠為公眾的幸福作貢獻?」 「應該能夠。他的意圖是好的,可結果是壞的,最後,他連飯都吃不上,把命也搭上了。」 「好人啦!最優秀的紳士。我要是在這兒看見他,他肯定也會像你一樣豐衣足食,也會卑鄙地拋棄老婆孩子。」 「別說這麼多廢話!他走以後,我們過得好多了。」 「對!老公如果不把老婆賺的錢花光,寡婦和孤兒的日子就好過了。」 「聽著,你怎麼說這種話?不管怎麼說,我的母親是自己賺錢養活自己。」 「是的,她做牛做馬。」 「你怎麼知道這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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