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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他們針鋒相對,老華伯是諷刺者,否定者,褻瀆神靈者;雷迪是實力雄厚的首領,但受制於人,雖然捉到了我,卻必須把我交給謀殺者。這是緊張的時刻,緊張到我忘記是在為我的生命而展開的爭執。不過,他們沒有動手。雷迪把手放在老華伯肩上,用威脅的口吻說:

  「您真的以為我一定要征得您的同意?」

  「應該如此,否則,你就是為了老鐵手而欺騙我。你難道要食言?」

  「不,我們信守諾言。我們答應你抓住老鐵手並把他交給你。我們已經把他抓住,也向你保證,會移交給你,但不是今天。」

  「讓你的諾言見鬼去吧!你是看不住他的。」

  「我們看得住。你如果阻擋我們帶著他,就看看四周。我們是20個人。」

  「看到了,你當然有後盾。」老牛仔怒不可遏。「我最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顆子彈射進他的腦袋。所有的爭吵就完了!」

  「你不敢!你要是殺了老鐵手,甚至僅僅使他受一點點傷,下面一瞬間你肯定會得到我的一顆子彈。」

  「你敢威脅我?」

  「有什麼不敢的?根本沒有敢字可言。我們和你到這兒來,是想和你保持良好的夥伴關係。但是,問題在於找富礦,這個礦可能價值數百萬。你如果拿走我們這一堆金子,我只好讓魔鬼要你的命。你知道,老鐵手與我們一起走,你只要傷他一根毫毛,你的皮膚上就會開一道裂口,你就會爬上你要他爬的天梯。」

  「以死威脅我,這就是你所謂的夥伴關係?」

  「是的,就這樣。你如果想扼殺我們的富礦,還談得上夥伴關係嗎?」

  「那好,我不得不讓步,不過,並不是沒有條件的。如果你找到了富礦,我也要分享。聽清了。」

  「好!同意!你瞧,我們對你是懷好意的。」

  「我知道你是懷好意的。因為,如果你得到那麼一大堆金子,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人值得你感謝。而如果不是為了老鐵手,我也不會靠你們,靠自己的力量就足夠了。」

  他走到我面前,用諷刺的口吻說:

  「我有高招,讓你逃脫不了。」

  他指著亨利槍和獵熊槍,補充說:

  「沒有這些武器,你肯定逃脫不了。我瞭解你,知道你絕對不會放棄逃跑的念頭。我曾經擁有過這些武器,可惜時間太短。從今以後,它們就永遠屬￿我了!不要指望死亡遠離你!你可以與老天爺商量好,當那兒需要你的時候,他老人家會給你派特快使者來邀請你。到那時,你只要乖乖地聽話,就可以去分享極樂生活。難道不是嗎?」

  「不要褻瀆神靈!我還不會死,因為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喔!你以為,親愛的上帝會等你把要做的都做完,才召喚你嗎?難道真的會有一個心腸這麼好的上帝?我必須說,沒有。」

  他沒有得到回答,這時,他用腳踢了我一下。

  「我問你的時候,你要說話。老華伯與你談話,是你難得的一大榮幸。你不給馬,不給槍,把我從基佩塔基趕走,那時,你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快抓住你吧?我到了奧薩格人的營地,得到了一匹馬和一支獵槍。但是,那些傢伙沒有事業心,那個接受了馬托·沙科命令的奧薩格人,沒有興趣追趕你們,他甚至嘲笑敵視白人的紅色人,帶著戰士們回家去了。因此,我只好去找這個團夥,承擔你聽到的那些義務,當然這是以犧牲你們為代價的。現在,我重新得到目己的馬和武器,加上你的馬和武器。你在我心目中再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只有被我踢一腳的價值了。」

  他又踢了我一腳,然後又用力踢了溫內圖一腳。他已經站起來,還要去踢哈默杜爾,讓他重新坐下,對他來說,胖子比我們更無價值。可是,當老華伯走到哈默杜爾跟前的時候,這位胖子卻用一種詼諧的口吻說話。即使在最嚴重的關頭,他仍不放棄這種詼諧。他說:

  「這是您的運氣,尊敬的老華伯先生!」

  「什麼?」老頭問。

  「我的身體正好最敏感。」

  「我想馬上試試!」

  他給他結結實實一腳。胖子儘管身體胖,卻非常靈巧。他和我們的腳都被捆在一起,手被綁在背上。他跪下來,腳縮起來,雙手對著地面,使身體像一個彈簧一樣,然後一躍而起,用頭去撞老華伯的身體。這一撞非常有力,哈默杜爾被彈回到原來的位置上,老華伯則被撞到另一邊,飛起來,掉進火裡。他雖然很快跳開,但是就在這短短的時刻裡,他長長的白髮一半已經冒煙,上身的衣服燒得皺成一團。其結果是哄堂大笑。老華伯不把怒氣發在哈默杜爾身上,而是對嘲笑他的團夥成員大發雷霆。這時,胖子轉身對霍爾貝斯說:

  「難道不漂亮嗎?你不是也高興嗎,老皮特?」

  「嗯,如果你認為這是一幕好惡作劇,那你是對的!」他的大個子朋友用他那為人熟知的單調方式回答。

  「這個人以為可以踢我一腳而不會受到抵抗!你對此有何見教?」

  「要是我,我也會把他往火裡扔的,和你一樣!」

  「進不進火,這無關緊要,要緊的是,飛到那邊去了!」

  老華伯過來對胖子進行報復。雷迪攔住他說:

  「讓這些人安靜一下,你不要再出什麼事!老鐵手屬￿你,其他的人屬￿我們,我不想讓他們毫無益處地受虐待。」

  「你突然變得對別人友好起來了。」老頭嘟囔著。

  「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這些人必須與我們一起走,我不想拖帶傷員和殘廢人。而且,我們有更多的事要做,沒有時間在這兒與他們吵吵鬧鬧。我們還不知道他們的馬在何方,快去找!」

  馬拴在牆外的露天樁子上,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我還昏迷不醒的時候,歹徒們就吃完了飯,想在天明之前睡上一覺。雷迪指定兩人站崗,自己也躺倒休息。老華伯心裡懷著對我來說極為不舒服的想法,擠到我與溫內圖之間,把我的胳膊與他的胳膊用一根特殊皮帶綁在一起。老頭採取這種極其小心的措施,是為了讓我想不出逃跑辦法。

  而我還是在考慮逃跑的問題,想得非常厲害。

  在我陷入的困境中,沒有一次的形勢比這次糟糕,沒有一次把我捆綁得這麼緊。我很難單純依靠自己的力量逃出他們的手心。借助外面的力量?這是不大可能的。但是,在這個時候,我還是沒有感到絕望。老華伯決定馬上殺死我,這個決定算是取消了。從這兒到斯奎勒爾河畔,還有一段遙遠的路程。難道在這期間,我們沒有任何逃跑的機會?我的目光沒有看遠處,而是放在附近。我懷著一線希望。這一線希望與一個印第安人聯繫在一起。這個印第安人就是科爾馬·普施。

  有人問我,為什麼在我們睡覺的時候,沒有提到這個名字。我的答覆是:科爾馬·普施當時不在那兒。我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環顧四周,馬上發現,那個神秘的印第安人不在場。

  他在哪兒?

  我心中首先產生一種疑慮,把他與歹徒們聯繫在一起。但是,這種不信任的想法馬上受到我自己的駁斥。因為,科爾馬·普施崇高的聲望是不可能同這些人相聯繫的。

  當時還有第二個問題:他是不是聽到歹徒們來的聲音?是不是在他們接近我們的時候臨陣逃跑?對此,我也不能相信。我想,他是不會這樣做的。所以,他的離開一定有其他原因。

  哈默杜爾問過他,是否與我們同行。他的答覆是,他還要考慮一下。他的馬不在這兒,而是在別的地方。他是趁我們睡覺的時候,偷偷離開的,要麼是去取馬,要麼是去後不想再回來。他不辭而別,很可能是想避開各種棘手的問題和詢問。他在與我們的短暫相處中一再表明,不喜歡別人對他尋根究底。

  他如果一去不復還,我們對他就不抱希望了。但是,如果他只是去取馬,恰恰在那短暫的時刻,歹徒們來襲擊,那麼,他在返回途中就會聽到歹徒們的喧鬧聲,一定會馬上想到出了事,因而留了神。然後,他很可能爬過來,發現情況的變化,偷偷觀察到了所發生的事情,偷聽到了人們所講的話。他如果是我根據他的聲望認定的那種人,就一定會為我們著想,甚至非常關心我們。他不僅為與溫內圖見面感到由衷的高興,而且見到了阿帕納奇卡,心裡充滿著激動。儘管他的感情秘而不宣,大家還是感覺到他的熱情。現在,遇到這種情況,他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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