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卡爾·麥 > 老鐵手 | 上頁 下頁
二九


  對於所謂偉大白人之父使者拉勒爾,我心中產生了一種猜測,當然我對能否得到確認還持懷疑態度。我極力不透露自己的看法。不過,經驗告訴我,我這種看來沒有根據的猜測和隨意的思想聯繫,往往是擊中要害的。

  馬托·沙科說過,拉勒爾自稱軍官,這使我想起了「將軍」道格拉斯。我沒有充分理由把這兩人聯繫起來。這兩個人都是罪犯,都非法給自己加上軍銜。情況很簡單,遠遠不足以證明他們是同一個人,可是,在我的內心,在我的想像中,他們逐漸靠近,最後不再是兩個人,而是合二而一。人的精神生活呈現出種種充滿神秘色彩的規律、力量和現象,我們往往對它們的效果不予以重視,讓它們與我們擦肩而過。但是,人們如果像我這樣,翻閱這麼多關於它們的書刊,在原始森林中,在沙漠和草原的藍天下面,度過這麼多的日日夜夜,獨立地深刻地反復思考,細心觀察其內在規律和情調,那麼,生活一定會賦予他們以一種理想能力,並且相信他們的這種能力。

  我把所有這些人和關係都與老槍手聯繫起來,這是不言而喻的。他無論如何處在這些秘密的中心位置。在還沒有把握實情的情況下,這是重要的線索。我現在仍然處在猜想階段、要等到與他再次會見的時候,才能夠用語言表述出來。我們還落在他的後面,必須迎頭趕上。

  我們休息的時候,我還念念不忘這些想法,直到我入睡為止。早上起來,動身之前,我的這些想法逐漸堅定起來,只剩下一個問題沒有解決:誰可能是瓦瓦·德裡克。

  我們來到一個沒有樹木的地方。這個地方位於薩洛蒙河南北支流之間,是一片長著野牛草的草原。下午,我們接近南支流,看見一人一騎,在我們前面的遠處,自北向南,與我們前進的方向交叉。我們馬上停止前進並下馬,以免被他看見。但是,他已經發現我們,並且改變北行方向,朝我們過來。因此,我們又騎上馬,迎著他走去。

  到了近處,我們認出他是一個白人。他發現我們的部隊由兩種膚色的人組成,吃了一驚,停住了腳步,把槍拿在手裡,做好射擊準備。只剩下大約30步的距離了,他舉起槍,要求我們止步,否則就開槍。我們的胖子哈默杜爾不理睬這種威脅,繼續驅趕他的牝馬向前走,同時對那個陌生人笑道:

  「不要開傻裡傻氣的玩笑了,先生。您以為我們會怕您的那個用來在花園裡澆花的噴嘴嗎?放下吧,放下槍,你舒服些,我們也會舒服的。」

  這個小個子圓圓的臉蛋露出友好的表情。騎馬人和馬都抵擋不住這種表情的威力。騎馬人讓對方聽到一陣滿意的笑聲,把槍放下,答道:

  「我願意為你們幫這個忙。此外,我對你們一點兒也不傲慢,既不做好事,也不做壞事,儘管你們會承認,我有一切理由對你們持懷疑態度。」

  「懷疑?為什麼?」

  「白人和紅色人是不合群的。人們如果看見這兩種膚色的人互相容忍,通常是要付表演費的。」

  「容忍?您沒有看見,一個印第安人是被俘的?」

  「你們沒有把其他人用皮帶捆綁起來,這就更成問題。這位俘虜好像一根膠棍,要把人粘在上面!」

  「粘不粘,對我們來說根本就無所謂。但是您不能走。我們想知道,您是誰,為什麼騎著馬到這片古老的大草原上來散步。」

  「散步?謝謝您的恭維。我走過的路,不是一條舒服的路。不過,我在告訴你們之前,想知道你們是誰!」

  「原來如此。我馬上準備馴服地為您服務。」他用手依次指著我和我們的同伴說:「我是巴西皇帝,這是您一眼就看出來了的。這位沒有被捆綁的印第安人是來自東方的三聖王之一。眾所周知,三聖王中,第一位本是白人,第二位本是紅色人,第三位本是黑人。這一位大概就是第二位聖王。這位扛大小槍的,」他用手指著我,「是紀堯姆,他很快就會讓您說話的。他旁邊那位白人」,他指著特裡斯柯夫,「是中了魔法的摩洛哥王子。在他旁邊,您看到的是宮廷侍從。」

  他在講這句話的時候指著霍爾貝斯,霍爾貝斯便使勁地插嘴:

  「閉住你的鳥嘴,你這個挖苦人的老傢伙!你裝成一個站在動物圍欄前面的解說員,儼然要給這位陌生人指點野獸一樣!」

  「是不是野獸,這一點兒也不重要。你認為,霍爾貝斯,老浣熊,我要給他說出你們的名字嗎?他既不瞭解我,也不瞭解西部法。他只有一個人,而我們是整整一支部隊。因此,應該先回答的是他,而不是我們。他如果不馬上這樣做,我就把槍頂住他的身體,或者乾脆把他撞倒。」哈默杜爾接著說:

  他當然是開玩笑。那個陌生人不管他採取什麼態度,都用蔑視的目光看著那匹沒有毛的老馬,笑著說:

  「悲哉!我會被這匹糕餅大的羊撞倒?它一下子就會散架。試試看,來呀。」

  胖子非常看重他的馬。無論什麼話都不會讓胖子生氣,只是不能拿他的馬的醜陋外表開玩笑。現在,他的好情緒一下子沒了。那個陌生人剛剛提出要求,他就憤怒地回答:

  「馬上,馬上!開始!」

  這匹馬聽慣了這句熟悉的話,感到腿的壓力和韁繩的作用,便立即服從。它對它不認識的任何人,一概不信任,馬上奔跑過去,對準陌生人的馬就撞。陌生人的馬先失前蹄。在這匹馬第二次撞擊以後,陌生人的馬便癱倒在地上。說時遲,那時快。那陌生人毫無準備,還沒有來得及躲避,韁繩已經失落,飛出了馬鞍。現在輪到哈默杜爾哈哈大笑了。他以勝利者的姿態飛舞著他又短又胖的胳膊,叫喊:

  「呼拉!他飛走了,這個糕餅大的人飛走了。但願他沒有粉身碎骨!他的老羊難道沒有養好,霍爾貝斯,老浣熊?」

  大個子用他平常那種無所謂的口氣回答:

  「你如果想為此贏得一口袋燕麥,那可能是做對了,親愛的胖子。」

  「是不是燕麥,這無關緊要。可惜這兒只有草吃!」

  陌生人掙扎著爬起來,撿起槍,灰溜溜地重新騎上馬鞍。為了不使這種粗魯的玩笑弄假成真,我親自對他說:

  「您看到,即使最優秀的牛仔,也可能低估陌生人的馬,高估自己的馬。看來,您同樣看錯了騎馬的人。一個紅色人是我們的俘虜。這件事並沒有讓您有理由把我們當做不可信任的人。我們都是誠實的西部人,知道在您過來的北方有一個團夥在四處活動。我們想避開這些人,所以想知道您是何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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