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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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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巧遇 我們離開營地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到地平線上,離天黑只有半小時了。天黑對我們沒有什麼影響,我們西部人,習慣於不分晝夜地工作。天上的星星可以當嚮導,它們從不騙人,從不誤導。我們的地球,相對於天上數以百萬計的發光體,不過是一粒微小的塵埃。發光天體能夠準確無誤地指引人們通過沒有路的地區,通過塵世的黑夜,把幾人的目光引向彼岸,用對幸福和寧靜的肯定態度,來回答人類對未來生活的看法這樣一個重大而又可怕的問題。這種指引也是準確無誤的。 紅日西沉,晚霞漸隱,黃昏的最後一道餘輝,像破滅的希望一樣,消失在地平線後面。幸虧有一個東方,明天會重新給我們送來光明與希望! 現在是晚上最黑暗的時候,比深夜還黑,因為星星還沒有出現。如果是城裡人,一定會下馬等待星星出來,不敢冒生命危險。可是,我們卻騎馬馳騁在北美大草原上。這兒的地勢不再「高高低低」,而是像桌面一樣平整。我們訓練有素的眼睛非常銳利,我們馬的眼睛更銳利。突然,我的馬拐了一個彎,我沒有干預它。我雖然還不知道它拐彎的原因,卻知道,它肯定有它的道理,很可能前面是黑尾犬鼠出沒的地帶。這種動物掘土而居,成群結隊地出來活動,每一群至少有上百隻。不想折斷筋骨的騎馬者,見到它們都繞道而行。 我們已經到達堪薩斯州西部,馬蹄聲變大了,因為這裡的地上不長草,土質比東部的堅硬些,乾燥些,肥力也低些。周圍沒有一棵樹,甚至沒有一件能夠作為標記的東西。即使有,我們在黑暗中也看不見。在這樣的地方,必須具備野生動物的高度敏感,才能識別方向。學者們把這種敏感稱為「位覺」。實際上,「定位覺」這個術語更確切。「位覺」是一種本能嗎?是候鳥用以從瑞典直飛埃及的那種神秘莫測的內部視覺嗎?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這種不可思議的隱眼,有了它,一定能夠準確到達目的地。 迪克·哈默杜爾好幾次問我認不認識這兒的路,我只能回答,這種無人居住的地區,根本就沒有路。人們既不會走對,也不會走錯。他啼笑皆非,抱怨我:「趕路是應該的,但不能這麼急,老鐵手先生!慢一點吧!我們好像是在一根幾裡路長的、倒塌的煙囪裡面走。我的脖子還值點錢,要是從馬上摔下來,摔斷了,我可沒有第二個脖子。我們真有急事嗎,先生?」 「當然有急事。我們必須在天亮前趕到目的地,要盡可能早一點到。這是平原,視野開闊,沒有樹木作掩護。天亮以後,奧薩格人會發現我們的。」 「他們就是發現我們,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當然,我們還是要抓緊時間,如果被他們發現,我們的長途跋涉就白費力氣了。皮特·霍爾貝斯,老浣熊,你說呢?」 我哈哈大笑,他也笑了,他習慣于遇事向他的老皮特請教,可是現在,皮特並不在場。 天上出現了一顆星,又出現了一顆星,兩顆星的夥伴越來越多,在我們頭頂上逐漸形成極其美麗的銀河星空。這表明,我們從哈默杜爾說的「幾裡路長的煙囪」裡面走了出來。現在,他在馬背上覺得舒服多了,這是件大好事。這兒的地勢起伏不大,只有點「褶皺」。「褶皺」是軍事術語,即不規則的低窪地。我們還是直線前進,一口氣走完了低窪地。這對於牲口來說,應該是很累的,可是,它們休息了一整天,精力充沛得很。我的馬根本沒有把這當做一回事,哈默杜爾的馬也頑強地奔跑著,好像是我的馬的影子。有時,我們也讓馬放慢腳步,有一次路過水邊,我們還讓馬飲水。總的來看,我們的速度非常快。如果是霍爾貝斯和特裡斯柯夫的馬,就不見得有這麼快了。 午夜剛過,星星就不見了,原因不在於時間過得快,而在於雲層越來越厚。天空被厚厚的烏雲遮蓋,預示著暴風雨就要到來。 「缺德,」哈默杜爾憤怒地說。「我們周圍又黑了,比剛才還黑。我建議在這兒停止前進,坐著不動。」 「為什麼?」 「瓦拉圖這個名字不是可以翻譯成『雨水』嗎?」 「當然」 「那好!為什麼還要前進呢?我們如果坐在這片古老草原的中央,會得到很多雨水,要多少有多少。」 「別開這種玩笑!您責怪天氣變化無常,可我認為這是及時雨。」 「各人有各人的理解嘛!」 「您難道不知道,星光燦爛固然有好處,可是在黑暗中,比較容易接近奧薩格人?」 「這句話有道理,我真還沒有想到,您說得對,何況,您在黑暗中也是有把握找到瓦拉圖的。」 「我們還有整整半個鐘頭時間。」 「只有半個鐘頭了?那我們必須繼續前進!馬托·沙科也是想晚上走路,明天中午就能帶著他的戰士們過來。」 「是的。我們的營地比他們的『長矛樹』營地近一個鐘頭。那個奧薩格人在到達瓦拉圖以後,不可能不作停留,至少要休息半個鐘頭吧。他的戰士們都沒有好馬,不能像他那樣,騎著深棕色馬飛奔。老華伯問他,出來一趟需要多長時間,他把這些因素都考慮進去了。你想想看,我們兩人騎馬的速度多麼快,簡直是你追我趕!這樣一想,如果我說我們離目標只有兩裡路了,您是不會覺得奇怪的。」 「我們只要能夠找得到目的地,就不錯了。在既沒有太陽和月亮,也沒有星星的黑暗中,達到這種程度就算不錯的了。」 「不要擔心,親愛的迪克!我對這一帶很熟悉。」 「你熟不熟悉,無關緊要,只要您不走錯路!」 我是滿有把握地對他說這番話的,事實很快證明,我並不是過於自信。這段路要穿過一條又長又寬的山谷,假如沒有遇到這個山谷,我們就是走錯了路。正當我差點要懷疑自己判斷力的時候,地勢開始下降。我們下馬,牽著馬順坡走了一段,又上馬,橫過一片低窪地,再上一面坡。現在,我高興地說: 「我們就像在明媚陽光下走路一樣,沒有一點差錯,再過五分鐘,我們越過平原,鼻子就碰得到瓦拉圖了。」 「您用您的鼻子去碰吧,先生!我的鼻子在臉上,用途完全不同,而且,我已經高興得不亦樂乎了,我們雖然沒有燈,並沒有跑到北極。瓦拉圖有灌木林嗎?」 「有許多灌木林,甚至還有一些喬木。」 「我們馬上接近它?」 「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我必須先探探路。如果天不黑,我會讓您牽馬,跟我到山谷裡去,這次還是我一個人偷偷爬過去好些。您看,雷雨對我們有多大好處,在我們需要的時候,他來幫我們把整個天空部遮蓋起來,現在我們不需要它了,它就走,好像是專門為我們而聚散。我們慢慢走,一定要小心!」 前面地平線上發出一道閃電,讓我們看見一長片灌木林。這片灌木林離我們大約五百步遠。 「目的地到了,」我一邊說,一邊下馬,「我們可以把馬拴在這兒,您拿我的槍守著。」 「是不是約一個信號?您一定能找到我嗎,先生?」哈默杜爾問。 「我找得到瓦拉圖,就找得到您,您夠胖的!」 「您這個玩笑開得很糟糕,老鐵手先生。您面前就是美麗的瓦拉圖,用鼻子去碰吧!」 我打了個手勢,要我的馬趴下,哈默杜爾的馬也趴下。之後,我小心翼翼地向灌木林走去。 這是一片碗狀低窪地,直徑大約50米,中間是水,周圍的灌木時密時疏。水與灌木林之間是一片較寬闊的環形場地,沒有樹木。整個場地像一個真正的貝殼。這片場地是水牛滾出來的。水牛一般都本能地在鬆軟的地上打滾,使自己身上沾一層泥,防止昆蟲叮咬。這就是我爬過來看到的瓦拉圖,要繞它一圈嗎?不,沒必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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