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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接著發生的事再一次向我證明了阿帕奇人的酋長溫內圖和我的想法是多麼一致,我們常常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點子上,這種不謀而合已經達到了令人驚異的程度。我們剛一離開小樹林的時候我就想到,芬內爾和其他幾個農場主有可能遭到襲擊。可他們對此卻一無所知,因此,必須得有人去警告他們,使他們有所提防。雖然奧薩格人的酋長已經落到我們手中,雖然我們指望由此可以推遲他的搶劫計劃,但是我們很難主宰當前的形勢,甚至我們連自己的時間也很難掌握,因為隨時隨刻都可能有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一旦發生什麼情況,我們目前所取得的優勢就有可能再次被奪走。突襲計劃現在雖然被迫推遲了,但絕對還不是百分之百的推遲,所以,至少必須通知芬內爾,然後由他再通知其他幾個農場主。可是應該由誰去向芬內爾報信呢?特裡斯柯夫絕對不行。哈默杜爾和霍爾貝斯雖然是相當能幹的西部人,但是這麼重要的事情我不想託付給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因為這不但要能成功地到達那裡,而且還要考慮怎樣回來的問題,而回來也許比去更加困難。這樣的話只剩下溫內圖或者我了。我覺得,最好是這個阿帕奇人把報信的任務接過去,因為他不如我適合與另外三個同伴呆在一起。假如我去了芬內爾農場,他就必須單獨面對他們,而沒有我在中間進行調解他很難與他們相處。這時我看到,溫內圖正以一個行家的銳利的目光審視著馬托·沙科的馬,接著他站起來向那匹馬走去。他把手伸進鞍囊,把裡面所有的東西統統掏出來扔掉,隨即放進去好幾塊肉。然後他背上他的獵槍轉過來問我:

  「我的兄弟對於這匹奧薩格人的馬有什麼可說的嗎?」

  「它的肺很健康,」我回答說,「它的腱子很有耐力,它的腿跑起來像羚羊。我的紅種人兄弟完全可以留下自己的黑馬,讓它為去科羅拉多養精蓄銳,我將使它受到最精心的照料。所以,溫內圖兄弟可以放心地騎這匹深棕色的馬,它會飛快地把你送往那裡並帶你回來。」

  「呵!難道我的兄弟老鐵手知道我想去哪裡嗎?」

  「知道。我們將留在這兒等你,你要在明天太陽下山之前趕回來。」

  「喂!兄弟們,再見!」

  他飛身一躍跨上馬鞍飛馳而去。他知道,他不需要再跟我多說什麼。而我的另外三個同伴情況就不同了。溫內圖幾乎還沒有轉過背去,他們就已經迫不及待向我打聽起他此次夜行的意圖和目的。我把必要的情況小聲告訴了他們,因為沒有必要讓兩個俘虜聽到,幾個受到威脅的農場的主人將得到警告。後來我們吃了一些東西。吃完東西後我安排人站崗放哨,這樣我便可以睡到午夜。從午夜到早上這段時間永遠是草原生活中最緊要的時刻,到那時我必須得醒著,因為在這種關鍵的時刻我更信賴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三個同伴。

  我再三叮囑三個同伴要特別留神兩個俘虜和那堆火,然後我才躺下,並馬上睡著了。是的,沒有任何憂慮能夠趕走我的睡意了。我睡了很久,直到值第三班的迪克·哈默杜爾把我叫醒。我發現一切正常。當我的前任躺下之後,我走出低窪地。我想到灌木叢外面來回走走,並仔細考慮一下應該怎樣處置這兩個俘虜。我不想要他們的命,儘管按照大草原的法規我們完全有權殺死他們,以使他們今後無法再為非作歹,加害於我們以及其他人。可是,他們圖謀殺人難道可以不受到懲罰嗎?倘若回答是否定的,那我們應該選擇什麼樣的懲罰方式制裁他們呢?我突然產生了這樣一個念頭,即帶著他們去科羅拉多,使他們白白失去襲擊農場的有利時機。但這有很多麻煩。有這兩個俘虜在跟前肯定會妨礙我們的行動,並在許多方面給我們造成不便。所以,我覺得自己最好還是把這個念頭暫時放一放,等溫內圖回來後看看他會發表什麼意見。

  我完全清楚,奧薩格人現在位於何處,我和溫內圖已經多次到過他們所在的地方。秋天南去、春天又回到北方的水牛群總習慣走相同的路,這些路被水牛踩得坑坑窪窪的,留下的蹄印整整一年都清晰可見。瓦拉圖——譯成德語是「雨水」的意思——就位於這樣的一條水牛大道的旁邊。那個地方很像我們眼下呆的地方,只不過那裡有成片成片的灌木林和草叢,地面比這裡四得更深,所以積了許多雨水,即使在炎熱的季節也不可能完全蒸發掉。看來,溫內圖是有意識地把我們領到我們現在露宿的地方,因為這個地方正好處在小樹林——我們在那裡抓到了兩個俘虜——通往瓦拉圖的方向。他似乎是想在回來的路上察看一下瓦拉圖,哪怕是遠遠地望一望。

  夜色退去,天已破曉;儘管如此,我沒有叫醒我的同伴,而是任他們繼續睡。我們沒有做任何安排,而且睡眠帶給我們的充沛的精力很可能以後會派上用場。他們醒了之後,我們吃了一小塊肉當作早餐。兩個俘虜沒有得到任何東西吃。他們這種人餓幾天絕對不會有一點兒事。後來我又躺下睡覺。上午和下午就在我們睡睡醒醒中過去了。到傍晚時溫內圖回來了,這正是我昨天預想的時間。他將近20個小時都在路上奔波,沒有閉一會兒眼睛,可是他看上去生氣勃勃、精神煥發,就好像他跟我們一樣,也是剛剛休息過似的。他騎的那匹深棕馬也絲毫看不出過度勞累的跡象。我發現,當它的主人——那個奧薩格人的酋長注意到這一點時,他的目光流露出多麼滿意、多麼自豪的神情。我決心把他的自豪變成惱怒。根據大草原的法規,被俘者落到誰的手裡,那麼他本人連同他身邊的一切財物就歸誰所有。我們需要好馬。溫內圖和我的黑馬都是出色的馬。迪克·哈默杜爾的馬雖然長得奇醜無比,但很壯實,而且耐力持久;另外,也很難說服他跟他的馬分開。特裡斯柯夫的馬本來是我們使用的馬中最好的一匹,可到今天才這麼短的時間,便已經證明他的馬不能令人滿意。皮特·霍爾貝斯的馬也是這種情況,雖然他們的馬還沒有糟到令人歎息的程度,但是,如果出現緊急情況,一切都取決於馬的奔跑速度時——這幾乎很難避免,比如為達到一個重要的目的,或者甚至我們需要逃命時,那時我們說的這兩匹馬就會成為兩個最大的障礙,並可能給我們造成毀滅性的災難。所以,不能讓馬托·沙科重新獲得他的馬。

  溫內圖跳下馬,向我們點點頭表示問候,然後他坐到我旁邊。我們倆彼此沒有說一句話,只互相交換了一下目光,然而我們都知道對方要說什麼。他的眼神告訴我,他已經順利地把警告的口信帶到了芬內爾的農場;而我則告訴他,我們這裡沒有發生任何值得一提的事情。我們用眼睛傳遞著信息,語言對於我們來說是多餘的。特裡斯柯夫、哈默杜爾和霍爾貝斯自然不明白,他們充滿期待地注視著他,可他什麼也沒說,他們感到很失望,但又不敢問他,怕惹得他厭煩。

  我對他了如指掌,倘若他對他剛剛結束的長途跋涉隻字不提的話,那麼我知道,他在其他方面不會久久地保持沉默。我們必須瞭解在瓦拉圖安營紮寨的奧薩格人的情況怎麼樣了。他們一共有多少人?也許可以通過某種方式讓他們知道,白人已經得到了他們將要襲擊農場的警告。然而他們的地方不在我們要去的科羅拉多的方向;另外,如果我們打算偷偷地潛近他們的話,我們也不能夠把兩個俘虜帶到這些紅種人附近,因為我們必須要估計到,他們很有可能又把俘虜從我們手中奪走。想必溫內圖跟我一樣,也在考慮這件事,所以我確信,我很快就能夠聽到他對此發表見解。我果然沒有猜錯,他坐到我身邊還沒有五分鐘,這時便開口問道:

  「我的兄弟休息好了吧,你是準備現在馬上去瓦拉圖嗎?」

  「是的。」我回答說。

  「我們把俘虜一直帶到科羅拉多的邊界,但是我們必須得知道處在我們後面的奧薩格戰士的情況。我的兄弟會力求瞭解這一點的。」

  「我的兄弟溫內圖要帶著他們馬上離開這裡嗎?」

  「是的,只要奧薩格酋長那匹饑餓的馬吃完了草就動身。」

  「難道溫內圖不願意等到明天早上嗎?你整整一宿都沒能睡覺,我們還不知道,下一夜是否能讓我們安眠呢!」

  「作為阿帕奇人的酋長我習慣只在有空兒的時候才睡覺。我的兄弟老鐵手也有一副鋼筋鐵骨,那麼你應該知道我不累。」

  「好吧,隨你便!我們什麼時候會面?」

  「我的兄弟知道那個大洞嗎,達科他人管它叫作瓦科堪,或者黑腳基一佩一塔一基,即老婦人,或者黑腳老婦人?」

  「我知道。人們所以這樣稱呼是因為它的形態像一個坐著的老婦人。你想在那兒等著我嗎?」

  「是啊。因為你必須繞道走,並需要時間窺探奧薩格人的情況,我們將比你和哈默杜爾先到那裡。」

  「哈默杜爾?讓他跟著我?我的兄弟難道認為有必要由他陪著我嗎?」

  「是的,這倒不是因為奧薩格人人數多,但老鐵手很可能需要一個幫手,儘管只是給你看看馬,而且他不會把馬帶到很遠的地方,因為他不敢冒這個險。我的兄弟同意我的意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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