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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為什麼溫內圖不繼續講了?瞭解這事跟誰有關非常有好處。所以我把我的問題說了兩遍。」

  溫內圖本來一直向前方眺望,這時他把臉完全轉向迪克,用那種既溫和又冷淡的語調——這種語調我只在他這裡聽到過——回敬道:

  「為什麼我的兄弟老鐵手不問我?為什麼他一聲不吭?一個人應該首先思考,然後再說話。思考一個人就能做到,說話至少得需要兩個人。我的白人兄弟哈默杜爾應該多用腦子,當一名出色的思想家;至少他有這麼胖,足可以進行思考!」

  我看到,受到奚落的迪克·哈默杜爾臉色驟變,他先想發火,但對溫內圖的高度尊敬促使他克制住了自己。於是他用平靜的語調為自己辯解說:

  「不管我夠胖還是不夠胖,這完全無所謂;我只想冒昧地說明一點,即我不可能用肚子來思考,因為眾所周知,腦子不是長在肚子裡,而是長在腦袋裡。我說的難道不對嗎,皮特·霍爾貝斯?你倒是告訴我呀,老浣熊!」

  「不對。」被問者簡短地回答。

  這種情況可不常見,一向隨聲附和的瘦子居然說胖子的說法不對;這使迪克·哈默杜爾驚訝得叫了起來:

  「不對?我說的不對?為什麼不對呢?」

  「因為你提出的問題讓人覺得你的腦子的確不是長在腦袋裡,而是長在軀幹裡,就長在其他正常人肝臟和脾臟的部位。」

  「什麼?你想戲弄我?聽著,皮特·霍爾貝斯,你這個老浣熊,如果你倒向這一邊,那麼很容易……」

  我打斷了他的話,揮手示意要求他別再做聲,因為溫內圖把他的槍拿了回去,並用手拉著馬的韁繩想離開我們這會兒所處的地方。他並不是不樂意看迪克和皮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互相撲嘴,然而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們牽著自己的馬跟隨他走出灌木叢。他沒有上馬,就這樣領著我們沿著灌木叢的邊緣一直走到那片小樹林附近。然後我們又鑽進灌木叢。這時溫內圖酋長壓低聲音說:

  「老鐵手跟我走,其他的白人兄弟留在這裡,直到聽到響起三聲口哨,然後大家騎馬過來,你們會在長矛樹那裡找到我們以及兩個俘虜。」

  他說這些時顯得非常有把握,就好像他完全能夠預先確定將要發生的事情似的。他放下他的獵槍,我也放下我的兩校槍,然後我們沿著小溪往上游走,我們沒有再離開灌木叢,因為小溪可以把我們一直帶到那片小樹林。

  暮色降臨,因為我們是在灌木叢裡,所以我們周圍比外面的草原上要更加昏暗。我們向前推進時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當我們到達小溪邊正要轉彎的一處地方時,我們看到那片小樹林就在我們前面。這裡沒有低矮的樹木,因此我們可以很方便地偷偷摸過去。我們從一棵樹到另一棵樹迅速地向前移動,漸漸地接近了那棵樹,並且看到了樹權上的長矛。那邊比我們這邊亮一些,因為那棵樹在小樹林的邊緣而且那裡又出現了灌木,我們則隱藏在濃密的樹梢下面,這使我們不易被發現,便於我們觀察究竟是誰坐在我們頻頻提到的信號樹下。那裡有一個孤零零的廢棄的免穴,它形成了一個不大、但卻有一米多高的小丘;在它的附近坐著昔日的「牛仔之王」,他的馬正在樹林外面的草原上吃草。這證明,老華伯覺得這個地方是安全的;要不然他肯定會把他的馬藏在樹叢裡面。我們在樹叢裡看到了第二匹馬,它被用韁繩拴在一棵樹上。按照印第安人的習慣這匹馬戴著馬嚼子,雖然天色越來越黑,但我們能夠看出,那是一匹矯健壯實的深棕色牡馬,在馬背和馬鞍之間搭著一塊黑色的皮墊,對於印第安人來說,這種情況比較罕見。黑色皮墊上刻著圖案,由於底下襯著白色的皮子,圖案顯得非常突出,我們看出那是七頭熊。這就是為什麼溫內圖能夠那樣肯定地說,者華伯是在等馬托·沙科,因為這匹馬只可能屬￿其姓名的含義為七頭熊的人。

  這些情況無疑表明,這位奧薩格人的酋長只是為了悄悄地接近某種獵物暫時走開了,因為他的食物已經吃光。他把他那匹珍貴的馬留在那裡,這說明他也認為這個地帶和這片小樹林完全安全。我和溫內圖認為,這樣一種疏忽大意是絕對不允許的,在我們身上絕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老華伯不但來到這裡,而且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地等著他,由此可以推斷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特別融洽。在過去的年代,老華伯有一個綽號叫作「印第安人虐待狂」,對於這樣一種人,所有的紅種人既恨他又怕他。一個紅種人部族的酋長所以能夠跟他聯合在一起,原因只可能是有利可圖。因為奧薩格人現在已經踏上戰途,所以他們商談的事情只可能是某種暴虐行徑,也許是針對白人的。顯而易見,這不是馬托·沙科和老華伯的第一次會面,我甚至認為,奧薩格人很可能想利用老華伯作密探。這種事相信他是幹得出來的。溫內圖曾經預言,我們的同伴在找到我們時會發現我們手中有兩個俘虜。這就是說,他確信這個奧薩格人不會讓老華伯久久地等候他回來。這也是我的看法,因為夜幕降臨之後幾乎根本不可能再捕捉到獵物。仿佛是要證明我們的看法正確似的,當我們通過樹幹之間的空隙望到外面的草原上時,果然看到一個印第安人踏著最後一抹殘暉漫不經心地朝著小樹林走來。他肯定沒想到,這裡藏著一個對他懷有敵意的人。

  他的步態很獨特,這是長期穿沒有鞋跟的軟底鹿皮鞋留下的後果。他離我們越近,我們越能夠清楚地認出他來。奧薩格人絕大部分身材高大魁梧。而這個奧薩格人個子不高,但他肩闊腰粗,所以,儘管他兩腿彎曲得很厲害,又上了年紀——他大約50多歲——卻仍給人一種體格異常健壯的印象。他一隻手提著槍,另一隻手拿著他捕獲的一隻草原上的野雞。他幾乎就要到達小樹林了,雖然這時天近乎全黑了,他仍然發現了老華伯的足跡。他站住腳步,用說得還算可以的英語對著樹林喊到:

  「是誰留下的腳印?誰現在在樹林裡?」

  溫內圖把一隻手放到我的胳膊上輕輕地按著,仿佛想以此代替同情的微笑。倘若小樹林裡的人是奧薩格人的同盟者,那麼他可以放心大膽走進去;要是裡面隱藏著一個敵人,那麼他提出的問題根本不能夠保護他免遭襲擊。老牛仔大聲回答道:

  「是我,老華伯;進來吧!」

  「你身邊還有其他的白人嗎?」

  「沒有,你從我的腳印就應該看出,我是一個人來的!」

  他說的不對。他可能還有同夥,他們事先跟他分開了,然後再從遠處進小樹林,就跟我們一樣。我們知道,老華伯不會獨自一個人來到雷帕布利幹河畔。現在他的同夥在什麼地方呢?是他不想讓他們知道他跟奧薩格人會面的事呢,還是出於其他的原因他把他們留在別處了?我希望能得知這一點。

  馬托·沙科進了樹林,用腳探著路走到老華伯那裡,然後在他旁邊坐下來,問:

  「老華伯什麼時候到這兒的?」

  「大概兩個小時之前就到了。」老華伯說。

  「是立刻發現我們約定的信號了嗎?」

  「不是立刻發現的。我在河邊的灌木叢裡四處觀望了一陣,我認為這裡的小樹林一定是一個很好的隱蔽處。然後我騎馬過來,當我走近小樹林時,我看到了長矛。你選的這個地方真好。」

  「我們在這兒很安全,因為除了我和你,這周圍一片沒有一個人。我昨天就已經到了這兒,這是你原本打算來的日子。由於我等你一直等到今天,帶來的肉都吃完了,這迫使我不得不離開一會兒,結果打中了這只雞。」

  他這一番話聽起來跟責備差不多。老華伯回答說:

  「奧薩格人的酋長不會因為不得不等我而生我的氣吧?那麼我來告訴你為什麼我來晚了,我相信,這個消息會讓你欣喜若狂。」

  「難道老華伯到過芬內爾的農場嗎?」

  「是啊,我們昨天快中午時到了那裡。我們還去了你們想要襲擊的另外三個農場,這使我們耽擱的時間比原來考慮的長了一些。另外,我才到也得怪一次重要的大狩獵,如果你接受我的建議,這次狩獵可以由你來搞。」

  「老華伯指的是什麼樣的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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