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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17.重要線索

  房間很大。四壁掛著工人們為數很少的行李。靠牆用木板做了些座位兼床鋪。最後面的牆角是一個瓷磚大壁爐,其建築式樣我從未見過,有四個鍋爐,灶正適合烘乾我的衣服。

  我剛進屋,隔壁房間就過來一個強壯的年輕男子,對我說:

  「長官,你說得對。索拉沒有死,她活著,已經在呼吸。我趕快前來道謝。」

  「她與你是親戚?」

  「索拉是我老婆。我是監工。她之所以有膽量過河,是因為我命令她清早一定要到這兒。你一定要儘快更衣,我去取我的節日盛裝。」

  他很快回來了,帶著褲子、上衣、馬甲和一雙拖鞋。我跟著他走進一個小木棚更衣。哈勒夫在旁邊幫忙。他把我的濕衣脫掉以後,痛苦地對我說:

  「本尼西,現在,你的尊貴沒有了,優美的形象也沒有了。這套衣眼在伊斯坦布爾值六百皮阿斯特,由於水的浸泡,它的奪目光彩消失了。你看,你在游泳時,褲腿撕開了一道縫。這道縫必須縫好,不要讓你可愛的肢體受到侮辱。我雖然時刻帶著針線,但是我懷疑能找到熨斗來恢復西服的漂亮式樣。」

  「問一問!工人中間也許有裁縫。」

  他拿著我的衣服出去了。我聽到外面的呼喊聲:

  「聽著,鐵路的兒子們、孫子們,你們中間有裁縫嗎?」

  「在這兒!」一個聲音喊著。

  「安拉賜福於你,我的朋友,你在青年時代就產生一個想法,把紡織工人的料子和線縫合在一起,使你的人民中的男子能夠把手臂和大腿藏在裡面。你也能把褲子縫合起來嗎?」

  「縫得非常漂亮,比原樣還漂亮。」

  「那麼,你就是一個針線大師。你也有熨斗?」

  「甚至有兩個!」

  「我就把我的朋友和司令的西服委託給你。你要把它烘乾熨平,使這條縫顯不出來。如果你能做到讓別人看不出來,你就會得到一筆酬金。各國的信男善女將為你的技藝感到高興,你的榮譽將到達宇宙的盡頭。把這套西服拿去,先知的聖靈將照耀你!」

  我不能不笑,因為我觀察著這個矮子嚴肅的臉,從這張臉上居然滔滔不絕地冒出這麼多的言辭。他回到我身邊的時候,發現我正在檢查石膏繃帶。

  「看看是不是進了水,」矮子說,「是不是泡軟了?」

  「沒有,但是我想去掉它。包紮以來已經過了幾天。我認為可以拆開了。」

  我們用刀子剝掉繃帶,我沒有感到任何痛苦。這是好現象。當我的腳全部從石膏中擺脫出來的時候,我試著走一走,情況意外地好。我甚至在室內來回走動,用較大的勁蹬蹬地,扭傷處比我想像的小。

  「你再不要穿這雙石膏靴子了?」哈勒夫問,用手指著那對「腳部服裝」。當然,由於水的浸泡,樣子有些難看。

  「不用穿了。」

  「現在,你可以重新穿上你的高統皮靴,會是另外一副模樣。我去把那雙皮的取來?就在我的馬鞍上。」

  我表示同意,並且發現,腳在這雙靴子裡很合適。我整天坐在馬鞍上,不需要用腳。

  借來的這套西服並不是不合身,因為它的主人與我的身材差不多。他看了很高興,請我到他的棚子裡去,以便他的女人當面感謝我。

  工人們坐在一起吃飯。午餐是稠玉米粥,不過是玉米在水裡泡發一點而已。這些人每天都必須對此感到滿意。

  我們走過去的時候,女士本想多說些感激的話。可是,我請她別說。她的丈夫坐在旁邊,對她的被救感到非常幸福,以至我不能不認為,他們的愛是不尋常的。

  「很高興,你是一個基督信徒。」男的對我說。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問他。

  「你的兩個陪同在你更衣的時候告訴我的。我還聽說,你不是君主的臣子,而是屬￿另一個民族。這個民族與法蘭西打仗,取得了偉大的勝利。」

  「你是本地人?」我反問。

  「不是。我叫約瑟夫。我們幾乎都來自窮困山區。平原地區的人沒有興趣修鐵路。聽說修鐵路有飯吃,我那個地區的許多人都到這兒來了。我學的是建築,所以在這兒擔任領導,直到今天還在監督他們。」

  「那麼,你是受過高等教育?」

  「沒有。我是父親的次子。我的哥哥尼科要買一所房子,我的興趣是自己蓋棟房子,所以我就自學,後來當了于斯屈布的建築技師,當了學徒。我的父親格奧爾格是牧民,離這兒大約八個鐘頭。」

  「在哪兒?」

  「不是村子,也不是一個小地方。那兒只有兩棟房子,在特雷斯卡河中間的一個淺灘上。我們的鄰居租了一棟別墅做官邸,所以我們這兒小居民區叫做特雷斯卡官邸。」

  「很好!好極了!」我叫喊起來。

  「為什麼?」

  「因為我要找的就是特雷斯卡官邸。」

  「你想到那兒去?是找我的父親還是找科納克基·介馬爾?」

  「找介馬爾,看樣子是。」

  「什麼樣子?你自己難道還不知道?」他問,覺得很奇怪。

  「不。那個和你夫人乘小船過河的人想到那兒去。我必須跟著他。他在那兒找人,而我想和那些人講幾句話。」

  「聽起來似乎你對他們懷有敵意,長官。」

  「你猜對了。今天有五個人騎馬到那兒去。這些人打算採取一次罪惡的行動。我們想去制止他們。他們肯定是乘渡船過河來的。」

  「啊!是不是有一個叫做馬納赫·巴爾沙,那人當過於斯屈布的稅務官?」

  「正是。」

  「我見過他。他們來的時候,我站在岸邊。他們和船工吵起來了。他們打了船工一鞭子,沒有給錢。馬納赫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還用眼光威脅我。」

  「為什麼?」

  「因為馬納赫恨我。他拿了基督信徒們的人頭稅,要我總是交納十至二十倍。我不想給他,其他人也是一樣。於是,我們聚集在一起,給了他點顏色看。他騙了基督徒一大筆錢。」

  「他受到什麼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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