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卡爾·麥 > 老母塔之夜 | 上頁 下頁
八二


  我們的住房有幾群麻雀,它們以此為家和根據地。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我們的住房安排得多麼精心。護牆上的好些石頭掉了。這樣形成的洞,就成了那些淘氣的鳥雀的巢。它們可沒有什麼整齊清潔的意識,不可能把它們的孵化場地安排得井井有條。

  麻雀似乎一點兒也不怕我們。它們飛進飛出,沒有絲毫膽怯。它們還從窗子外面觀察我們,表現出對人類的親密感。它們不怕人。我扔給它們好幾小片蛋糕,扔到角落裡。這些鳥雀紛紛飛過來爭食。現在,麻雀並沒有都在我們塔樓。外面變黑了,遠處的隆隆聲宣告一場疾風暴雨即將來臨。

  「給我們拿燈來,」我命令亞尼克,「利用這個機會告訴你的阿迦,就說我們關閉和拴死了全部百葉窗。」

  「為什麼?」

  「他會問你。你告訴他,就說是我不能讓老母的靈魂進屋。」

  小夥子走了,夥伴們到上面幾層去關窗。然後,亞尼克帶著一盞陶器製作的老式燈回來,燈裡只有一點點油,肯定點不到一個鐘頭。

  「為什麼你拿這麼一點點油來?」我問。

  「阿迦不多給。他說,你們很快就會睡覺。但是,安卡是個聰明的女孩,偷偷地把這個一起交給了我。」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油瓶,交給我。

  「這肯定不純粹是由於吝嗇,」我說,「穆拉德想讓我們在黑暗中手足無措。」

  一聲淒涼的慘叫使我扭頭去看那些麻雀。它們坐在自己的巢裡,羽毛高高地豎起,樣子非常痛苦。一隻麻雀撲打著翅膀從洞裡跑出來,掉到地上,翅膀又動了幾下,就再也不動彈。它死了。

  「快!」哈勒夫嘟囔著,「這個壞蛋在蛋糕裡面肯定還放了大量毒藥!」

  「是有相當大的量,夠毒死四條強壯的漢子。對我們,毒性生效的時間肯定沒有對麻雀那麼快。這個人不僅十惡不赦,而且極其愚蠢。他肯定認為,我們也會像麻雀一樣很快就倒下,沒有時間報復。」

  現在,已經有好幾隻麻雀死在地上。可憐的麻雀會抱怨我,可是我不得不犧牲它們,來取得確鑿證據。

  「你怎樣處理這些蛋糕,本尼西?」哈勒夫問我,「我們想去找穆拉德,用鞭子逼他吃他自己的蛋糕。」

  「你的建議的第一部分我們執行,後一部分不接受。我們馬上去找穆拉德,帶上蛋糕,把死麻雀做裝飾品放在一起。」

  「長官,別這樣,」亞尼克請求說,「否則,我會得到報復的,因為阿迦會認為,我提醒了你們。」

  「我們會預防他這麼做。我們假裝給你一片,你吃下去了。你一定要裝成像刀割一樣痛苦。你能夠做到嗎?」

  「我想,行。」

  「其餘的都是我們的事。你能不能告訴我們,穆拉德在哪兒?」

  「在你們和他一起吃飯的客廳後面,他的房間裡。你們馬上就看得見房門。如果他不在那兒,我們就到廚房找他,因為安卡告訴我,給你們做晚飯的時候,他想在場。」

  「廚房在哪兒?」

  「院門左邊。你來的時候,曾路過那兒。你們動作要巧妙,不要過早讓別人發現,否則,阿迦會躲藏起來。」

  亞尼克走了,我們也動身。我坐在輪椅上。哈勒夫親自拿蛋糕,用自己的長袍角將蛋糕蓋住。我們不是橫過院子,而是先經過牲口圈,然後沿主樓走,以免過早被人發現。

  我們先找到了房東,他在自己的房間裡。他的客廳鋪了地毯和墊子,所以我們沒有弄出聲音。奧斯克打開那扇進深大的門,往裡面看。

  「你想幹什麼?」我聽到了穆拉德驚慌的聲音。

  在這一瞬間,我被奧馬爾連車帶人推進了房間。這個土耳其人看見我,馬上叉開所有十個指頭,對準我,極為恐懼地叫喊:

  「上帝保佑我,上帝保護我!出去,出去!你有邪惡目光!」

  「放心!只要我對你懷好意,我的眼睛就不會傷害你。」

  「我不相信!出去,出去!」

  他為了不看我,恐懼地轉過身,把兩隻手朝門伸直。

  「穆拉德·阿迦,」我嚴肅地說,「你是怎麼想的?你就以這種方式招待客人嗎?告訴你吧,我的目光不會傷害你的。我只說明完來意,就離開。請轉過身來面對著我,放心地看著我的臉吧!」

  「你能向安拉保證,儘管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也不會給我帶來邪惡?」

  「我給你這種保證。」

  「那我就敢了。不過,我告訴你,如果你給我造成不幸,我會讓你聽到可怕的咒駡聲的。」

  「這種聲音不會讓我聽到的,因為我只對你寄予友誼,也就是說不會傷害你。」

  阿迦這才轉過身來。不過,他的臉上還表現出很大的惶恐,使我打心底裡感到好笑。

  「你找我有什麼事?」他問。

  「我想向你打聽一件小事,先向你提個友好的請求。客人與主人分一個麵包,是一種風俗習慣。你不能這樣做,因為足痛風不允許你與我——」

  我停了一會兒,好像現在才仔細觀察他的腿似的。實際上。我一進門就察覺,那厚厚的包紮消失了。阿迦筆直地站在我面前。肥大的燈籠褲挽到了膝蓋,由於害怕而產生的動作,既快又有力量,根本談不上患有痛苦的病。因此,在這令人驚訝的短暫時間過去以後,我才說:

  「我看見什麼?安拉創造了奇跡?病魔已經從你身上被抓走!」

  阿迦狼狽不堪,只咕噥了幾句我聽不懂的話。

  「你怕我的眼睛,就怕在這兒?」我繼續說,「我的目光對我懷好意的人只有好處。我相信,你病情突然好轉,應該感謝我的眼睛和我善意的友誼。」

  我以此給他下了個臺階,便於他說話。他利用了這個機會,說:

  「是的,長官,只可能這樣解釋。多年來,我一直受此折磨。你剛走,我的腿上就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我試著走走,看到,成功了!在我的一生中,我還從來沒有感覺過像現在這樣舒服有力。這可能是你的眼睛所致!」

  「那你就看著,情況並沒有變化!是你思想的變化導致了你感覺的變化。要不然,你會比過去病得更厲害。」

  「長官,我為什麼要有非分之念頭?你沒有對我施邪惡,而是給我醫治。我是你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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