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卡爾·麥 > 老母塔之夜 | 上頁 下頁
六八


  這時,我對著我平伸上去的手吹了一口氣。我沒有想要自吹自擂。我這樣運用氣功,是抱著一種心理上的意圖。我想把矮子激怒,失去自我控制,將自己暴露出來。但是這個小人表現出勝我一籌。他眯著眼睛詼諧地看著我說:

  「吹下去吧,一直吹到你自己被吹走為止。我是你的朋友。你友好地接待了我這個窮裁縫,給吃給喝。我很感激你,我提醒你,是為了保護你,使你不吃虧。可你不聽我的,真可謂不可救藥。你對這兒不熟,而我對這塊土地的瞭解完全不同於你。我保證把你帶到卡爾坎德倫,但是我相信,你這一輩子不會看到這個城市,因為你的生命對於這次旅行來說太短太短。」

  「兩天,最多三天,我就到了那兒。」

  「不。而是安息在墳墓裡!」

  「你知道得這麼確切?言外之意是,你與舒特格外親近!」

  「你這話不會是當真的。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因為我看到過類似的例子,舒特不容許開玩笑!」

  「我是不和德塞利姆的連襟開玩笑的!」

  「長官,誰向你洩露的?」他氣急敗壞地叫喊。

  現在,我把他抓住了,他非凡的機靈和化裝術無濟於事!他認識德塞利姆,知道德塞利姆是舒特的連襟。這個道貌岸然的小裁縫露了餡!可是我沒有讓他看出,因為一旦這個所謂阿夫裡特知道我看透了他,我就再也不能從他身上得到好處了。

  「德塞利姆親自對我說的。」我回答。

  一道像火一樣燃燒的目光與我相遇,以極快的速度掃過我全身。這是一道仇恨的目光!他知道,德塞利姆被我擰斷了脖子。這是我從這道目光中看出來的。這個身材矮小、彬彬有禮、卑躬屈膝的人,竟是我的死敵!

  「這是他特別不小心,」他友好地說,「難道德塞利姆知道他的連襟幹的是什麼營生,知道他就是舒特?」

  好傢伙,這個偽君子認識到了他的錯誤,現在企圖進行補償,所以裝出一副幼稚的無拘無束的神態。

  「他肯定知道,否則不會對我說。」我答道。

  「你是怎麼誘導他的?」

  「用計。」

  「以安拉的名義發誓,你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我要是舒特的話,你馬上必死無疑。可我只是一個窮裁縫,所以很高興,聰明人比惡人計高一籌。但是,你知道這個情況,對你來說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秘密。舒特為了救自己,一定要派人殺你。」

  「呸!上周我就該多次被殺死了。昨天兩次,前天兩次,大前天也是兩次。今天,那個米裡迪塔人想用散鉛殺死我,或者用斧頭砍死我!」

  「你怎麼敢跟隨他?他只要一扭頭,你就完了!」

  「他,不行!」我強調。

  「不要這麼想!哈耶達爾是個米裡迪塔人,一個勇士!」

  「我是什麼人,你今天將看得到。我追蹤他的時候,他一直在我前面。我難道不能隨便找個時機給他一顆子彈?是他在我的控制下,還是我在他的控制下?」

  「這次是你控制他,如果你是個好射手的話。可是他們如果再見到你們,你就在他們控制下了。」

  「我不這麼看。」

  「一定要這麼看!他在窺視你,將對你開槍。時間和地點隨他選,不會讓你知道的。你看不見他,你將是具屍體。」

  「我告訴你:他要是敢舉起槍對準我,槍是不會響的!」

  「安拉是我的證人,證明這是狂妄!」這個間諜憤怒地叫喊。

  「這不是狂妄。我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我倒要告訴你,即使他的子彈由於某種原因打不中你,你也會倒在他的斧頭底下。他是這種武器的投擲能手。你使過匈牙利板斧嗎?」

  「沒有。」

  「那你輸了。即使你逃脫了,也是逃過了初一,逃不過十五。昨天逃離的那些人還在,他們可能隱藏在這兒任何一片灌木林後面,隨時襲擊你。」

  「這不可能。」

  「為什麼?」

  「因為他們到恩格呂去了。如果他們在這兒,應該有他們的蛛絲馬跡。我的馬會用喘氣聲把他們的蹤跡告訴我。我從老遠的地方就看得見他們,因為我的眼睛長年累月在森林裡習慣了。」

  這個間諜堅信我不會活過一個鐘頭。因此,我這麼蔑視敵人,他感到非常生氣。

  「我再說一遍,」他說,「你是不可救藥的。你甚至連真理都不相信。真理是真的!」

  「如果它首先要我相信你們,那它就不是真的!走著瞧吧。除了屠夫的弟弟,即那個叫哈耶達爾的人,我還與別的人面對面較量過。我知道怎樣對付他,保護自己。哈勒夫,如果他襲擊我,你讓他單獨和我打。你們不要插手。」

  「隨你的便,本尼西。」這個矮個子毫不在乎地回答。

  通往耶塞呂高地的上坡路森林密佈,平原綠草蔭蔭,田野縱橫。過了林帶,越過一片遼闊平地,平地上鋪著矮矮的細草,一叢叢灌木時而遮擋我們的視線。

  我們步著一道馬的足跡。它從左邊過去,轉入我們的方向。我停住腳步,從馬鞍上彎腰觀察它。

  「你找什麼?」裁縫間。

  「我想看看,誰騎馬從這兒經過。」我回答。

  「你怎麼判斷?」

  「按照我的方式方法,這些你當然不懂。我看,是那個米裡迪塔人。他在我們前面,離這兒大約一刻鐘路程。」

  「你不能這麼武斷!」

  「有什麼不可以!被踩倒的草向我透露了時間。我們前進!」

  現在,我必須眼觀兩處。一是足跡,二是這個所謂的裁縫。我察覺到,他有一種不安情緒,目光不定,且越來越銳利。他一會兒看右邊,一會兒看左邊。我發覺他特別關注我們經過的灌木林。有沒有特別的理由?肯定有。因此,我也越來越仔細地觀察樹叢,而且很快就發現,那個米裡迪塔人給我們的嚮導一些暗示。一會兒在左邊,一會兒在右邊折斷了一個枝條,對著我們保持的方向。

  他們有約定,而且肯定認為,他們想出了一個聰明的主意。我本來是一句話也不說,就能利用我的觀察結果的。可是,這個間諜心裡會笑話我們。他甚至預料到這次襲擊,我也要預報一下這次襲擊。

  因此,在又一次出現這種標記的時候,我停了下來,對哈勒夫說:

  「哈勒夫,你看見這種折斷的樹枝嗎?」

  「看見了,本尼西。」

  「會是誰折斷的?」

  「野獸唄。」

  「這可能是只高大的野獸。我們必須注意它的足跡。」

  「草大概又豎起來了,足跡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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