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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5.阿拉紮兄弟

  最初,我並沒有害怕的感覺。我想,假如這兩個阿拉紮認識我,那倒是要考慮一下,會不會遭受突然襲擊或挨背後冷槍。那樣,我就要像其他旅遊者那樣,準備防範萬一,甚至準備對付公開的、強盜式的進攻。我現在這身打扮是不會招致這種情況出現的。

  我的樣子像一個沒有什麼油水的穆罕默德的可憐後代。我雖然沒有帶我的那些武器,但是腰帶裡還是藏著兩支左輪手槍。萬一遇到兩個甚至兩個以上的敵人,還可以抵擋得住。這兩支槍看起來像小刀,別人見了肯定會認為我是沒有帶武器的。

  從奧斯特羅姆察到拉多維什這一帶,是可怕的。田野、荒灘、森林犬牙交錯。斯特魯馬尼察是位給這個地區帶來幸福的仙女。其左邊是維赫倫山東北側,右邊是普拉什卡維察高地,該高地逐漸向右傾斜。

  我走了一個多鐘頭才遇到一個人,從他服飾看出是個土耳其人。我系的是綠頭巾,所以他看見我就停止前進,向我鞠了一躬,並讓我威風凜凜地走了過去。哪怕是最有錢的穆斯林,也要向最窮的、衣不蔽體的穆罕默德後代致敬。他尊重先知後代,是因為先知在世時得到賞賜,可以瞻仰安拉的天國。我勒住馬,答謝他低聲下氣的問候,並且問他:

  「安拉祝福你一路平安!你來自何方?」

  「我的路始於拉多維什。」

  「你欲往何處?」

  「去奧斯特羅姆察,如果你不拒絕為我祝福的話,我會幸運到達的。」

  「幸運將陪伴你走完整個旅程!你遇到很多過路人嗎?」

  「不多,先知的後代啊。這條路是人跡罕見的,所以我可以不受干擾地思念安拉的功德。」

  「你一個人也沒有看見?」

  「在路上只見過來自奧斯特羅姆察的信使托馬。」

  「你和他說話了嗎?」

  「我和他交談了幾句。他在那個村子投宿。你很快就會路過那兒,因為你走這條路要經過斯特魯姆尼察。」

  「你是在那裡住宿的?」

  「沒有,我沒有時間住店。」

  「你大概知道,那信使要是到拉多維什去的話,會住什麼地方。」

  「你想找到他嗎?」

  「或許。」

  「跟你想的一樣,他不住店,而是住在親戚家裡,他有個親戚在那兒。我把那個親戚的名字告訴你,你還是不容易找到,因為那個胡同的情況我說不準。請你到了拉多維什後再去打聽。」

  「謝謝你,安拉引導你!」

  「天國向你開放!」

  這個土耳其人走了,我繼續從從容容走路。

  現在,我可以想像到,事情會是什麼樣子。在拉多維什,那兩個阿拉紮肯定沒有逗留,因為逗留對他們來說太危險。他們多半是在村子裡等托馬。他們的下一步行動,完全取決於信使的報告。他們決不會想公開進攻。他們現在對暗地裡向我們開槍這一計劃抱懷疑態度,因為他們肯定會認為我們是槍彈不入的。此時還沒有到中午。因此,我估計還可以在村子裡遇到那兩個強盜。信使肯定對他們說,我這個時候才動身。他們便認為還有足夠的時間,去尋找隱蔽地點。我感到高興的是,可以使他們的打算落空。我可以毫不費力地接近他們。

  大約半個鐘頭後,我就到了村邊。村子裡只有幾戶人家。路,來了個直角拐彎,前面便是一座橋。我看見靠牆的地方有一棟房子,房子的後面有兩頭奶牛、幾隻綿羊,還有三匹馬,其中兩匹是備了鞍的。一匹是白的,另一匹有深褐色斑紋。我一眼就看出這些馬都是雜種,估計是屬￿中等階層的。這些馬都是野馬,不挑食,脖子堅挺,後腿有力,儘管如此,速度還非常快,耐力強。騎這種馬的都是好騎手。

  難道這些馬就是那兩個阿拉紮的?難道這兩個人就在這棟我一定要經過的房子裡?我很有興趣和他們聊聊,不過一定要不動聲色地引出他們的話題,並且不產生誤解。

  拐過彎,我看到了房子的正面。前面是四根柱子支撐的一個矮屋頂,下面放著幾張用粗糙木頭和釘子釘起來的桌椅板凳。只有一張桌子旁邊坐著兩個男人。他們看見我走過去。看來,他們隨時隨地都密切注視著兩邊,因為這一類人肯定是時刻需要自衛的。我注意他們用什麼樣警覺的、不信任的眼光觀察我。我裝作是過路的。但是,他們從座位上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

  「站住!」其中一個先開口,命令式地伸出手。「不想和我們喝幾盅拉基酒?」

  我相信在我面前的就是我要找的人。他們應該是兩兄弟,因為他們長得很像。倆人都是大高個,寬肩膀,身材都比我還高,力氣都比我大。濃密的長鬍鬚,黑黝黝的臉以及武器,都賦予他們一種久經沙場的軍人氣質。他們的武器靠桌子放著。腰帶上掛著明晃晃的刀子和手槍,每個人的左邊都掛著一把軍刀一樣的東西。

  我把鼻樑上的眼鏡整了整,像老師注視著不聽話的學生一樣地瞅著他們,問: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干擾先知的虔誠後代?」

  「我們和你一樣,也是先知虔誠的信徒。我叫山多爾,我的弟弟叫比巴爾。我們希望用為你接風的方式對你表示敬意。」

  「拉基酒?你稱之為接風?難道你不知道古蘭經上的那句禁止拉基酒的話?」

  「我對這句話一無所知。」

  「那你要去請教經書的解釋者,請他教教你。」

  「我們沒有這個時間。你想不想自己做這件事?」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願意做。因為先知說過,從地獄中解救出一個靈魂者,死後立即進入三重天;解救出兩個靈魂者,立即進入五重天。」

  「那你得到的是五重天!我們願意幫助你進去。下來吧,虔誠者,把我們教訓得像你一樣神聖吧!」

  山多爾抓住我的馬鐙,比巴爾拽住我的胳膊,把我從馬上往下拉。他們彬彬有禮,任何人都不好意思拒絕。

  我離開馬鞍時,一瘸一拐地,但又是莊重地走到他們所坐的那張桌子旁邊,然後再鄭重其事地坐下。

  「你是在拖著一條腿走,」比巴爾笑著說,「你是不是受傷了?」

  「不是受傷。我命該如此。」我簡單地回答。

  「那你就是一出生跛腿。這說明安拉對你好,因為他愛誰,就給誰痛苦。你願意對我們這些不值得尊重的罪人說出你的聖名嗎?」

  「你們如果翻翻監督先知後代行為的內廷大臣名單,就可以找到我的名字。這種名單每個城市都有。」

  「我們相信你。可是,我們在這兒看不到那個名單,你還是恩典恩典,講給我們聽聽吧。」

  「那好吧,我叫謝裡夫·哈勒夫·謝哈布·愛丁·阿布德·埃爾卡德爾·本·哈奇·加沙裡·阿爾法拉比·伊布·塔比特·梅爾萬·阿布爾·阿赫穆德·阿布·巴沙爾·卡蒂德·埃施·索那哈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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