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卡爾·麥 > 老母塔之夜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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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回答,傳來一陣響亮的嘲笑聲。小個子哈勒夫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本尼西,我對他們諷刺得不夠嗎?我說得不夠清楚嗎?」 「不錯,因此,他們像你所聽到的那樣拼命嘲笑你。」 「這些人沒有受過教育。他們不知道怎樣做人處事,不懂什麼是禮貌,對良好的道德風尚一無所知。所以,即使對自己的敵人,也要有理有節,並且用美好的、動聽的客氣話去戰勝他們。」 「好的,這一點,你現在已經證明了,親愛的哈勒夫。你下次對他們喊話的時候,講些討人喜歡的話。」 「那不是我,而是憤怒。要是我自己說話,一定是彬彬有禮的。好了,現在他們走了。怎麼辦?」 「現在沒法。我們又像到達奧斯特羅姆察之前那樣站著。我們的敵人在我們前面。他們是自由的,甚至還增加了一個人。現在,追捕可以重新開始。誰也不知道,我們還會不會像在這兒一樣再次遇到好機會。」 「說得對,本尼西。這個何查巴西,我們要把他送上絞刑架。」 「他不僅放走了囚犯,而且給他們配了馬匹。」 「你是這麼看的?」 「那當然!你聽說過,他們有馬。是不是?那些馬是給他們準備的。」 「這個法官騙人。」 「他的謊言對他沒有好處。我從他的長袍上撕下了一塊布,這塊布在我的腰帶裡。」 「你打算用它做什麼?你對他動武了?」 「可惜沒有。」 「我是這樣把東西拿到手的。」哈勒夫揮了揮鞭子。 「再不能匆忙了,哈勒夫!」 「放心吧,本尼西!我再不會過分匆忙了。我會平心靜氣地、從從容容地辦好這件事。我們現在還要去茅草屋嗎?」 「要去。也許還能搶救點什麼東西。」 辨認我們走過的回頭路,對我們來說已經不是難事。穆巴拉克的住所肯定堆放了許多易燃物,因為火焰沖得很高。那兒已有一些人,他們是被遠處就能看見的火光吸引過來的。當我們從樹後走出來的時候,從另一面,即這條路的入口處,跑過來那個柯查巴西。這位奧斯特羅姆察首領一看見我們,就舉起上臂,指著我們叫喊: 「抓住他們!把他們逮起來!他們是縱火犯!」 我對這種無恥行徑,與其說是憤慨,還不如說是大吃一驚。這個人具有一種簡直令人難以置信的卑鄙品質。在場的都知道,今天我對他是怎樣處置的,所以沒有人匆忙地執行他的命令。 「你們聽見了嗎?」他訓斥他手下的人,「要你們把縱火犯抓起來!」 這時,發生了一點他難以預料的事。小個子走到他跟前問: 「你看我們是什麼人,親愛的?」 「你們是縱火犯。」他聲稱。 「你錯了,柯查巴西。我們完全是另一種人。我們是制革工匠,專門來使你明白一個道理,我們要刮掉你一點點皮,不是全部,只是一部分,你對這一部分皮膚的硬度肯定會感到高興,因為你要用它當坐墊。奧斯克,奧馬爾,過來!」 這兩個被點名的人沒有讓這句話講兩遍。他們首先還是向我投過來一道詢問的目光,看看我是不是瞭解好鬥的小個子的意圖。我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對,而是採取中立態度。他們就抓起這個老滑頭,把他摔倒在地上。 他注意到所要發生的事,發出了可怕的叫喊。 「安拉啊,安拉,」他呼天喚地地喊叫,「你們想幹什麼?你們難道要加害神和人的掌權者?安拉將消滅你們,君主將把你們關進他所有的牢房。人們將砍掉你們的頭,把你們的屍體懸掛在所有的城門上和村口。」 「住嘴!」哈勒夫命令,「先知要求他的門徒耐心地忍受任何命運,因為生死簿上開列了清單。昨天我在裡面看到,你應該挨打。因為我是先知的信徒,我會努力在你身上執行上天交給我的這個美好的使命,讓他的肚皮朝天躺著,如果他有肚皮的話。把他捆起來!」 奧斯克和奧馬爾聽從這個命令。柯查巴西雖然使盡全身力氣來抗拒這個厄運,但是這兩條強壯的漢子還是制服了他,他的抵抗和持續叫喊都不起作用。 我得承認,事情辦得並不如我意。處以枝打是不符合美學原理的。況且,我們對這兒並不熟悉,不可能知道,在場的本地人會抱什麼態度。他們中間許多人都到了,而且人越來越多。這個不受尊重的長官曾經對我們採取過非常敵視的態度。他的行為是違法的。他指責我們為縱火犯,這種指責太無恥了,訓斥對他太輕,無濟於事。這頓棍技也許會促使他今後當好一個法律解釋者。 至於到場的人,他們好奇地往裡面擁擠,把我們圍在當中。我對此沒有什麼畏懼。看來,這個法官沒有一個願意為他作出犧牲的朋友。他被帶到剛才提到的地方。奧斯克按住他的肩膀,奧馬爾跪在他的腿上,矮小的哈勒夫從腰帶裡取出鞭子。這時,他聽到一個響亮的聲音: 「你們願意容忍我們的首領挨打嗎?保衛柯查巴西!」 有幾個觀點相同的人向那個講話的人擠過去。他們發出一陣威脅,並且擠到近處來了。我慢慢走近這夥人,把一個大力士的棍杖擊倒在地上,雙臂交叉放到棍的兩端上面,沒有吭聲,只用眼睛望著他們的臉。他們退了下去。 「做得對,做得對,揍他,接他!」好幾個人友好地對我們叫喊。 哈勒夫特別友善地向發出這種聲音的那邊招了招手,開始他溫和的工作。他以令人感動的激情獻身於這個工作,把鞭子重新插進腰帶,給受懲罰者如下忠告: 「現在,我請你在今後幾天內別硬拼。否則,你眼睛的光芒、面孔的俊秀、作風的正直和講演的莊重,都會受到影響。你不要干擾我們的正義行動,從現在的青年到將來的老年,都要為對你有恩的這幾個外國人祝福。我們希望,你每年都隆重紀念今天這個日子。我們將永遠懷著特別的愛記住你。起來吧,給我一個表示感謝的吻,這個吻要觸到我的臉!」 講完這段非常嚴肅的話以後,響起了一陣洪亮的笑聲。 柯查巴西被奧斯克和奧馬爾釋放了,他慢慢地站起來,雙手放到哈勒夫已經接近的身體部位。當小個子靠近他的時候,他憤怒地攻擊: 「狗崽子!你幹了些什麼!你褻瀆了長官的身體。我要把你和你的同夥囚禁起來。」 「不要生氣嘛!」小個子打斷他的話。「你把這說成褻瀆,只能得到二十分。我們想馬上糾正你的錯誤。讓你重新躺下!」 「別,別這樣!」受到威脅的人說,「我走,我走!」 他想儘快離開,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留下,柯查巴西!我必須向你進一言!」 「你根本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根本沒有!」他叫喊著。我把他拖回到圈子裡面。 「我再也不想知道你任何事情,我對你領教夠了!」柯查巴西喊道。 「這是很可能的,但是我想知道你的一些情況。因此,你還要果一會兒。把你的雙手放到後面去!跟長官說話時,把手放在那裡是不恰當的。」 他試圖抗拒這道命令,但很難抗拒左右手被輪流向後抓的動作。 「你把我們稱為縱火犯,你的理由何在?」我嚴肅地問。 這個問題顯然使得這個老頭感到難辦。他如果堅持他的說法,就很容易重新挨揍;如果推翻自己的說法,他就會被視為騙子。於是,他抓起癢來,把右手放在腰上,用左手去搔光禿的頭頂,小心翼翼地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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