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卡爾·麥 > 恐怖的大漠 | 上頁 下頁
三一


  「你是個基督教徒?可是你卻像個真正的穆斯林那樣說著信教者的語言?因而你可與兩個舌頭的蛇相比,是有毒的。你不認識我,而且也不會得到在你耳邊響起我的名字的恩惠。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是一個習慣於蔑視基督徒並向他吐唾沫的人。」

  而且他真的當著我的面吐了三次唾沫,並在第三次時吐到我身上。我是個平靜的人,而且習慣於不讓自已被憤怒拖著走,但這時我不想用漂亮的語言來防禦。他的唾沫剛碰到我的上衣,我的拳頭已經打到了他的臉上,使他跌倒在地。他迅速掙扎起來並想抓住我,可是圖納斯蒂克快速抓住了他的後脖子,再次把他壓倒在地,對我說:

  「本尼西,把警察叫來!在此期間我會把這傢伙像用釘子釘在地上那樣看著他,使他在一小時內哪怕往前挪動半英尺都不可能。」

  翻譯驚惶失措,一動都不動。我對是否接船長的勸告去做有些猶豫不決;根據迄今得到的教訓,也許我應該讓那個穆斯林脫身為好。但正在此時,就像被叫來的似的,走來一個看國人。他看到了這異常的一群人時快速地走過來,並訊問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在圖納斯蒂克用他海員的雙手仍把那作惡者緊緊按在地上時,我敘述了所發生的事情。翻譯企圖掩飾過失,但面對倒地的十字架而無可奈何。結果是我們必須隨那管國人到經理處去。經理接受了我和船長的陳述,在感謝後讓我們離開。另外兩個人被留住了,照他的說法是要嚴加處罰。

  我們發現在公園出口附近有家飲食店,我們在那裡露天的空桌旁坐下來喝上一杯酒。約一刻鐘後,我們驚奇地看到那兩個犯錯誤的人走了過來,一臉滿意的神色。他們注視著我們。阿拉伯人走了過來,在我面前站住,當然小心地保持一定距離,並憤怒地咬牙切齒譴責說:

  「罰了20法郎,我很高興地把它送給了法國;可是你可什麼也不送!你打了一個穆斯林,那麼基督的十字架就無法在我復仇時保護你了!」

  我根本就沒有理他,他只好以高傲的姿勢離開了,並且是以如此威嚴的步伐,就像他是這場爭吵中的勝利者似的。當我把他那些威脅之詞翻譯給圖納斯蒂克聽後,他說:

  「要是他和我說,那我就會讓他原地卸下帆,現在他卻噴著蒸汽離開了,驕傲得像艘裝甲艦艇,而且像是我們怕他似的。」

  「好了,我並未感到害怕,但我們還是需要小心,儘管我們不是在一個阿拉伯的帳篷營地,但要相信這樣一個阿拉伯人在憤怒時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按他的觀點,臉上被拳擊只能用血洗仇。」

  過一會兒我們就起身向港口的船上走去。路上我們看到我們的兩個敵人在一過道中。他們讓我們走過,然後跟蹤我們。我們繞了各種道走,卻未能擺脫對我們的跟蹤。最後圖納斯蒂克建議划船到伊夫城堡去。他讀過大仲馬的《基度山伯爵》,想要去參觀小說中英雄的地下監禁處。此處就在伊夫城堡中,任何人付一點錢就可參觀。我並不喜歡大仲馬的小說,可是那裡還有在1774年拘禁過米拉波的房間,所以就同意了。於是我們乘坐一條小船去實現船長的建議,也為了把這兩個跟蹤者甩掉。

  圖納斯蒂克對他的不成體統的伯爵懷著如此的同情,使他難以從那所謂的監獄離開。而那個把洞穴指給我們看的人卻有那麼多的東西可以向我們講述,當我們離開伊夫城堡島時,天幾乎已經黑了。船長掌著舵,船主和我劃著槳。

  應當指出的是,伊夫島離海濱2公里,但到停在吞利埃特港的我們船的距離卻要加倍;城內路燈已經亮起來了,顯現在我們面前的是延伸得很遠的光的海洋。海是安靜的,正處於潮落潮漲之間。但船長很快就咕噥起來了。

  「這傢伙為什麼不躲開我們?他正在我們的航線上,但卻不從那地方挪動。」

  他是朝前坐著的,發現在我們前面有只小船。我們兩個是背向坐著的。他把舵稍彎了一些,以便從邊上過去,但只劃了一點距離,另一隻小船上就有人憤怒地叫道:

  「這是幹什麼呀?你眼睛瞎了嗎?往左一些,否則我們要撞在一起了!」

  現在我環顧四周,看到一隻小船,裡面只坐著一個人,他穿的是黑色衣服。我們是如此近地擦過,我一伸手幾乎可抓住他的小船。當他彎下身來時,我相信自己已認出了這個阿拉伯人的臉。可是他本來穿的是白色斗篷呀?現在那個人很快轉過身來,並盡力劃著追趕我們。這真令人生疑,為什麼他像是等人似地停在我們的航線上而後又如此注意地轉身向我們呢?難道他想確定我坐在哪裡嗎?現在他趕上我們了,收回右邊的槳,握在手中,然後舉起手臂,把它直指向我。我閃電般地從座位上臥倒在船板上,這時響起了一聲槍響,瞬間跟著又傳出了第二響。

  「哎呀!」圖納斯蒂克叫了出來,「這裡受到了槍擊!」

  「這是那個穆斯林。」我回答說。

  「好吧!要讓他此後不再射擊,為此把力氣都放在槳上!」

  由於我倒在船上,我們行駛的速度減慢了,但現在我們的小船像箭一樣緊跟上了逃跑的對手。因為我們是背向坐著的,所以看不到對手,然而我能感覺到,圖納斯蒂克掌的舵並非接直線方向前進,而是繞了一個彎。

  「那個人在繞圈劃行嗎?」我問他,「還是由於某種原因你在繞道而行?」

  「馬上就能知道原因了,」他咕噥著說,「就這樣幹下去吧!你不要四面眺望,不要從坐凳上跌下來!」

  「從坐凳上?就是說要撞船?你要把他拋到海裡去?要讓他溺死嗎?這我可不能容忍……」

  我無法說下去了,因為船長打斷了我,這時他牢牢把舵握在手中,並使船隻急轉彎。

  「喂,不要動,只管劃!我們就要抓住他了,上,上!」

  「真主是仁慈的!」在我們前面響起了跟蹤者的聲音。

  他還想叫出第二聲真主,但就在這瞬間卻劈啪一聲,我們小船的前部翹了起來,使我們幾乎要從座位上掉下。

  「把槳收回!」圖納斯蒂克命令道,「注意看,他的腦袋什麼時候露出來!」

  我的朋友達到了他的目的,我們的船沖到阿拉伯人的小船的側面並把它撞翻了;它現在底朝上地浮游在我們的小船旁。我們注意著那個落水者會出現的地方,但卻沒有結果。我有一次看到好像一個圓形的、像人腦袋的東西出現在遠處的海面上,但卻可能只是一種幻覺。離開事故地點那麼遠,只有一個超群的游泳者才能在水下不吸氣遊那麼遠。

  「或許他是躲在他的小船下,」圖納斯蒂克認為,「我們把小船翻過來吧。」

  完成這件事對我們來說並不難,失蹤者沒有在小船下面。但他脫下的上衣卻仍懸掛在櫓叉上了。我們檢查時看到,這原來是一件白色的斗篷。現在可以毫無疑問了,和我們周旋的真就是那個穆斯林。他跟蹤了我們,並注意到我們去了伊夫城堡。這就使他有了個想法,埋伏在我們的歸途中並給我一槍。為了屆時沒有證人在場,所以他連翻譯也不帶。但是他的設想失敗了,因而可以肯定地說,他不僅是個膽大妄為的人,而且還是個十分優秀的游泳者。或許我們看到的那個圓形物件,還真是他的腦袋呢。

  我們來回劃著,卻未能找到他的蹤跡。我看到他的頭是光著的。那麼這個人把他的頭巾放在哪裡了呢?他肯定披著斗篷坐在船上並沉入了水中。我對這一冒險的結局十分不滿,也就無法克制對圖納斯蒂克的譴責:

  「為什麼你要以側面撞他呢?難道沒有更好的方法來抓住他嗎?」

  「有的!但帶手槍的人可能手邊還有刀子。如若我們去抓他,那他正好能用刀刺向我們。但我把他撞到水裡去,那他就會由於是我們把他從水中拉出而感到高興了。」

  「我們不必懼怕他的刀子。如若我們把他驅趕到岸邊,那裡就會有警察或別的幫手把他捉起來了。」

  「先生們,現在該來聽聽船主的意見了,最好是我們上岸並對這件事保持沉默。這是我給你們,也是為我自己提出的忠告。」

  他是對的,我們同意了他的建議。當我們到達喬利埃特港並駛過在此一個挨一個地停靠著的船隻時,我們注意到了一隻雙桅橫帆小帆船,舷梯就掛在其邊上。就在那裡有一個高個兒光頭的男人爬了上來,他的黑色的褲子和上衣由於濕透而緊貼著他的身軀。

  「這就是我們找的那個人吧?」圖納斯蒂克問。

  「昨天我就看到這條雙桅橫帆船了,它有兩個名字,一個是法文『風』,而另一個因為是外國字,所以我讀不出來。明天早上我們要準確地瞭解一下。」

  但第二天一早那條雙桅橫帆船已經駛入大海遠處。我們訊問後得知,這是一條突尼斯船。外文是阿拉伯文,讀音為埃爾·哈瓦,也就是「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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