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卡爾·麥 > 荒原追蹤 | 上頁 下頁
六八


  「噢,我以為,在正確使用時商品才表現它的質量。您對這把手槍怎麼看?」

  他向鞍囊中抓去,掏出一枝生銹的老槍,它看起來更像一杆用過多次的步槍,而不是一件可靠的火器。

  「啊!這玩意兒無論如何還是有年代的,」我回答說,「但它對於練過它的人還是能相當不錯的。我見過捕獸人經常令人驚異地擺弄極其蹩腳的槍。」

  「那就告訴我,他們是否也收拾了它。」

  他把馬拽向一邊,以急速的小跑繞著我轉了一圈,迅速抬起胳膊並向我扣動了扳機。我感到我可憐的飽受折磨的帽子輕輕地猛一動,同時看到我插在帽子上的向日葵在我面前飛落了下去。

  我覺得完全是這樣,這位射得很准的射手想確證要怎樣看我的三腳貓功夫,因此我就他的問題冷靜地說:

  「我想,這種玩意兒每個人都能完成!」

  「為什麼?」在我身後有人問道。男孩的陪同者騎一匹高大笨拙的馬,它不能跟我們的馬保持同步,因此在槍響的時候才又跟上了我們。

  這個乾瘦、脖子又長又細的人有一張真正的板著的美國佬的臉。顧及到他的同伴,我沒有斥責他的粗魯,雖然我覺得,男孩好像用一種錯誤的原因解釋了我的沉默,因為我看到在他臉上有一種表情閃過,從裡面可以看出他對我的缺乏應對不那麼認同。

  整個相遇使我感到奇怪。無論如何這是清楚的,附近一定有一個定居點,連一個男孩也敢於從那裡向平地中去騎一小段。

  我覺得其實我從男孩身上知道的並不那麼清楚。他顯露出一種對西部的瞭解和受到過在這裡所必需的技能的訓練,使我也許有理由推論出特別的情況。因此,我的眼睛極為注意地停在他身上就毫不奇怪了。

  男孩現在騎在前面,領先半個馬身長,落日姃輝的金色光芒環繞著他。他獨特的面貌儘管還帶有年輕人的柔弱,卻已表現出一種堅定,使人推斷出他精神的早熟和意志力,他的每個動作中都顯露出自主自信,使得人們不能把這個年輕人作為孩子來對待,雖然男孩幾乎不會超過十三歲。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我從前讀過的各種講述,想起果敢和自主的故事,它們在這遙遠的西部中是連孩子們也都具有的。

  突然他拉住了馬韁繩。

  「您本來是想到哪裡去,先生?」

  「到新韋南戈。」

  「您來自大平原?」

  「像您能從我身上看出來的,是的。」

  「但您不是一個西部人!」

  「您的眼光銳利得馬上就能斷定嗎?」

  「您是一個德國人?」

  「是。我說英語帶一種那麼糟的次重音,使您認出我是外國人?」

  「倒不很糟,不過還是使人猜出您的出身。如果您方便的話,我們用我們的母語吧!」

  「怎麼,您的家鄉和我相同?」

  「我父親是一個德國人,但我是在奎考特河邊出生的。我母親生前是阿西尼博音人部落的一個印第安人。」

  現在對我來說他面部獨特的線條和他發暗的膚色一下子可以解釋了。那麼說他的母親死了,父親卻還活著。看來我是碰上了非同尋常的情況,現在我對男孩所感到的不僅僅是純粹的好奇了。

  「您願意向那邊看一看嗎?」他舉起胳膊要求我,「您看到煙了嗎?它在那裡像從地面上升起的。」

  「啊,那我們終於到斷崖了,我正是要找它,新韋南戈就在它的低地中!您認識埃默裡·福斯特,那個石油大亨嗎?」

  「略知一二。他是我哥哥的妻子的父親,他同我哥哥住在奧馬哈。我從那裡做客回來並要在這裡投宿。您找福斯特有事嗎,先生?」

  「不。我想到商店去買幾樣東西,我問起福斯特只是因為,他作為最有權勢的石油大亨之一,對每個來這個地區的人一定是有意義的。」

  「您已經見到他了,因為他就騎在您的旁邊!我們的介紹是有缺陷,但卻是可以原諒的,草原不懂什麼客套。」

  「這種看法我不想苟同,」我回答說,對那個美國佬——他是一個石油大亨呢——看都沒看一眼,「我甚至認為,草原有一種很深刻的價值觀,不過它的標準不是錢袋,而是人的能力。給您狂妄的石油大亨一把手槍,把他打發到西部去,儘管他有幾百萬的財產,還是會毀滅的。而與此相反,隨便問一問我們著名的西部人中的一個,他們像不受限制的王侯一樣用他們的卡賓槍統治廣闊的草原,問問他們有多少錢!他們會當面嘲笑您的。在人的價值完全按他克服荒野危險的能力而決定的地方,財富就失去了它的意義。草原不是通過家庭教師,而是用長彎獵刀規定它的法律和規矩,但它也要求對人的尊重。」

  男孩的眼光迅速從福斯特身上向我閃過來。我注意到,我說出了他的心裡話。儘管如此他仍不能不做一個更正:

  「總的看來您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先生,但在一點上您錯了。您曾聽說過老槍手嗎?」

  「當然。他是闖蕩森林的人中最有聲望的人之一。」

  「那看吧,他和溫內圖,這個人您也認識的,就是說一個白人和一個紅種人,屬￿我所指的人之列。這兩個人知道山的每種特性並能將您領到金和銀的礦床那裡去,對於礦床的存在和富足其他人都無從知道。我不相信,他們中的一個會同一個採油的人交換!」

  「嘿,哈裡,」福斯特插話道,「我不希望你是想挖苦人!」

  男孩避而不答,我冷靜地說:

  「一個採油的人無論如何不會發現這些寶藏,而且他也會避免冒著失去寶貴生命的危險敢於對礦藏進行開發。此外您也許承認,我年輕的先生,您的對答只包含一種對我的斷言的證實。真正的獵人可能發現了一處礦脈,但他不會為此而出賣對他來說高於一切的寶貴的自由。——不過,這裡就已經是斷崖,到我們的目的地了!」

  我們停在峽谷的邊上向小小的定居點看下去,房子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多。我們面前的山谷是一個狹長的盆地,四周被陡峭地向上突起的岩石環繞,在盆地的中部有一條相當大的河流流過。整個地區佈滿了設備裝置,都是開採和加工石油所必需的。在離河流十分近的地方,是一座忙碌的鑽塔。河的另一邊的上游,在本來的廠區前面立著一座雄偉的住宅大樓,目力所及,我們只能看到桶板、底板和做好的桶,一部分是空的,但大部分裝滿了石油。

  「是的,這就是斷崖,先生,」哈裡點頭,「在那邊您看得見那家商店,同時還有客棧、膳宿公寓和其它東西,這裡的路通到下面,雖然有點陡,我們不得不下馬,但總還是不必冒生命危險。您願意一塊兒來嗎?」

  我迅速下了馬鞍。男孩也跳了下來並且說:

  「牽著您的牲口!」

  「我的牡馬會自己跟著。向前走吧!」

  哈裡抓住了他的馬的韁繩,我的黑牡馬沒被特意要求就跟著我們。在福斯特同他的老馬慢騰騰地猶疑著從後面爬過來時,我有機會讚賞走在前面的男孩步伐的機敏和自信。這種本事他肯定不可能是在東部學到的。我對他的興趣一分鐘一分鐘地增長。在穀底我們又上了馬騎過了河,我想告別了,因為我想這兩個人會立即騎向住宅大樓,而我必須去商店。但這時福斯特打斷了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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