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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謝天謝地!」我松了一口氣,因為我已經想到,一個兄弟把另一個射殺了,「您殺死了一個無辜的人,一個要救你們的人!」

  這時朗格父子進來了,同他們一起的是桑迪阿,他們不能再留在外面了。從周圍的茅屋中過來了山谷剩下的居民產生了一種混亂激動的歡樂氣氛。我必須說一句有分量的話,以得到安靜。

  老死神死了,子彈恰好射中了他的心臟。黑克托把他的屍體抱了進來,在輕輕的歎息聲中把他在我們中間放下。兩個女人從帳篷的另一個部分過來,一個抱著一個小男孩,那是保姆,另一個跟她的父親和兄弟緊緊擁抱。

  在這種情形下我只可以信賴自己和溫內圖。我問哈頓他是如何逃脫的。

  「我把希馬拉人引入歧路,並使他們上去到了山谷後面的樹林裡,」哈頓向我解釋說,「他們在那裡安營,而酋長去打探情況。天黑了以後,他們就動身了,留下他們的馬和幾個守衛。我手腳被綁著倒在他們那裡。我想辦法騰出手來,然後把腳也鬆開了。於是我趕緊悄悄離去,很快到了密梯那裡並下來到山谷中。我從你們身旁經過,把你們當做了敵人,就急忙跑了過來,發現大部分工人已集合在這裡,就向他們報告了襲擊的事。第一個走進的人被打死了。」

  「該死!」我說道,「這是一件麻煩事。按照您說的,那些傢伙們隨時可能到這裡。我們必須安排一下。」

  我轉向烏爾曼,在我進來的時候站在哈頓身邊的那個人。我儘快使他瞭解了事態,在他的幫助下我在幾分鐘內做了必要的準備。都是按照溫內閣的安排,他在這樣的狀況下最有經驗。我們的馬被帶進了遠遠的山谷之中。阿帕奇人站到帳篷後面去,跟他們一起的是烏爾曼的工人。老死神的屍體已被抬出去了。一小桶煤油被滾到溪邊。人們啟掉了桶的蓋,一個人站在那裡,他一接到命令聽到呼喊聲,就把一瓶汽油澆到煤油中並將其點燃,然後就把桶推進溪中,熊熊燃燒的油一定被流水帶走並照亮整個山谷。

  這樣現在就有五十多個人準備好了迎接敵人,我們在數量上跟他們相等,在武器上卻遠比他們有優勢。幾個精明能幹和有經驗的工人被派到入口去,好報告敵人到來的消息。

  在帳篷的後牆上我們放鬆了下面的環,這樣人們就可以在那裡進出。

  女人們和孩子被撤到山谷後面安全的地方。我同烏爾曼、溫內圖、哈頓和朗格父子坐在帳篷中,黑克托呆在阿帕奇人那裡。可能過了大約十分鐘,我們先派出去的人中的一個來了。他帶來兩個白人,他們想拜見烏爾曼先生。但在這些白人的後面,其他人也正在開來。那兩個人被放了進來。我同朗格父子、溫內圖和哈頓躲進了帳篷的偏間。

  於是我看到——吉布森和威廉·奧勒特走了進來。他們受到了禮貌的歡迎並被邀請入座。吉布森自稱加維拉諾,並在烏爾曼面前裝成一個地理學家,說他和他的同行想參觀這些山,他在附近安了營,這時有個叫哈頓的淘金者到了他那裡,從這個人那裡他得知,在這裡可以找到一個很像樣的住處,他的同伴病了。於是他就讓哈頓把自己領到這裡來,請求烏爾曼先生今夜收留朋友。

  這想法是聰明還是幼稚可笑,我都不放在心上。我從我的藏身之處走了出來,哈頓跟著我。吉布森一看到我們就跳了起來,他極其恐懼地目瞪口呆地直盯著我們。

  「在您後面到來的希馬拉人也病了嗎,吉布森先生?」我問,「威廉·奧勒特不僅要呆在這裡,而且要跟我走。我也要帶走您。」

  奧勒特像平常一樣漠然地坐在那裡,吉布森卻很快鎮定下來。

  「流氓!」他沖我叫嚷,「你把誠實的人也追捕到這裡來了嗎?我要——」

  「住嘴!」我打斷他,「你是我的俘虜。」

  「還不是!」他暴怒地咆哮,「先嘗嘗這個!」

  吉布森的槍在他手中,他搶了一下準備用槍托打我。我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胳膊肘。他轉向側面,槍托呼嘯著向下落去砸中了奧勒特的頭,他立刻昏了過去。隨後幾個工人從後面擁進了帳篷,他們把槍對準吉布森。

  「別開槍!」我叫道,因為我是想活捉他的。但是太晚了,一聲槍響,吉布森被打中了腦袋,跌倒在地上死了。

  「別見怪,先生!這是本地的風俗!」射手說。

  似乎槍聲本是一個信號——也許在吉布森和他的同夥之間約定好了——離帳篷不遠響起了印第安人野蠻的號叫,也就是說希馬拉人和聯合的白人已經向我們逼近了。

  烏爾曼沖了出去,其他人跟在他身後。槍聲響起,人們喊叫和咒駡。我和奧勒特獨自呆在帳篷裡,我跪在他身邊為他檢查。他的脈搏還在動,這使我放了心,現在我可以參加戰鬥了。

  出去後我注意到,勝負已見分曉。山谷被在溪中燃燒的油照得如同白晝,敵人受到了跟他們所想的完全不同的接待。他們大多數人死了或受了傷躺在地上,其他人被勝利者追捕著向出口逃竄。在有些地方侵略者還在無望地同二三個烏爾曼的人搏鬥。

  烏爾曼自己站在帳篷旁邊,向他看到一個目標的地方打出一顆又一顆的子彈。我提醒他,派一隊他的人由哈頓領頭,經過秘密的上山路到敵人的馬那裡去制服它們,是很可取的。在那裡也可以截住經過出口從山谷中逃脫的傢伙。他贊成這個觀點並著手安排。

  從第一聲槍響過不到三分鐘,這個地方就已經被清理乾淨了。

  烏爾曼的人很容易就奪去了馬,他們在夜間呆在繳獲的牲口那裡,只有哈頓轉回來了。

  哈頓對於我們這邊今晚惟一的死者還一無所知。我同他一起走進山谷裡,那裡有幾堆火燃燒著。我們走向一個黑暗的地方坐了下來,我告訴了他。

  弗雷德·哈頓像一個孩子似的哭了。不管怎麼樣,他始終愛著他的兄弟,早就原諒了他的一切。我向哈頓講述了一切,從我同偵察員的第一次相遇直到最後的時刻,子彈打中了這個悔恨的人。老死神和我之間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想知道,當我們後來走回帳篷去看死者時,他請求我,把他像他可憐的兄弟一樣放在心上。

  第二天早晨老死神的馬鞍被取來了。就我們兩個人在場,我們剪開了村裡。我們發現了一個信封。它很薄,但內容豐富。老死神遺贈給他哥哥數目可觀的銀行匯票,對索諾拉的一個地方的詳盡描述以及標識得十分仔細清楚的計劃,在那裡老死神發現了一個大有前途的富礦脈。從這一刻起弗雷德·哈頓就是一個富得流油的人了。

  吉布森原本想用威廉·奧勒特進行哪些計劃不得而知。我在他那裡找到了所有取出的錢款,當然要扣除他為旅行所花掉的。

  奧勒特雖然活著,但他不願從昏迷中醒來。出於這個原因我必須在這裡做更長時間的停留,這對我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好。這樣我可以從勞累中休息過來,並詳細地瞭解一個富礦脈的情況,直到奧勒特的情況允許把他送到奇瓦瓦,交給一個能幹的醫生照顧。

  我們埋葬了老死神,為他立了一座帶一個銀礦石十字架的墓碑。他的哥哥在烏爾曼那裡退了職,為了從淘金者生活的勞頓中調整過來,先在奇瓦瓦休養一些時間。

  烏爾曼和他的妻子對於兩位親屬的到來感受到巨大的幸福。他們是親切好客的人,人們會樂於看到他們獲得這種幸福。弗雷德·哈頓請求我,陪他到索諾拉的富礦脈去。我不能給他肯定性的回答,就答應他到奇瓦瓦的時候再說。十個阿帕奇人都得到了烏爾曼豐厚的饋贈,溫內閣決定騎馬回家去。因為在同科曼奇人的戰鬥結束後談判還在等待著他,兩個部落應當通過談判保障和平。黑人黑克托也動身走了,他是否能順利地完成任務並回到科爾特西奧先生那裡,我從未得知過。

  兩個月後我坐在奇瓦瓦耶穌兄弟會教團成員貝尼托那裡,他是北部省份著名的醫生。我把我的病人交給了他,他使奧勒特完全恢復了健康。我說完全,是因為隨著肉體的康復,精神的痊癒也不可思議地出現了。就好像用槍托一打,在奧勒特身上一個發狂的狂人這一不幸的強迫觀念反被打掉了。他活躍而健康,有時甚至很快樂,並想念他的父親。他還不知道,我在等待著我的委託人的消息。因為我寄出了一份關於我如何完成任務的報告,並隨後得到消息父親要親自來接他的兒子。此外我向若西·泰勒先生請求辭職,我還是有興趣,要跟哈頓到索諾拉去。

  弗雷德·哈頓每天都來看望我們倆和友好的教士。他對我產生了真正的好感,對我們的病人的痊癒尤其感到高興。

  然後發生了一個真正的奇跡,奧勒特再也不願聽到「詩人」這個詞了。他能夠回憶起他生活的每個時刻,但從他和吉布森出走到他在富礦脈醒來的這段時間在他的記憶中形成了一頁完全的空白。

  今天我們又聚在了一起,教士、奧勒特、哈頓和我。我們講著我們的經歷和憧憬。這時僕人敲門,開了門讓一位先生進來,看到他時威廉發出一聲歡呼。他現在才清楚,他給父親造成了怎樣的痛苦和怎樣的憂慮,他哭著撲進父親的懷裡。我們其他人悄悄出去了。

  後來就有時間讓我們談心並講述一切。父子倆手拉手坐在那裡。奧勒特從若西·泰勒那裡帶給我要求得到的報酬的剩餘部分,銀行家自願加上了一筆可觀的特殊報酬,並應允我辭職。現在我是有了足夠的資金,終於可以實現我起初回家的意圖了。但我看到一次新的冒險在招手,在它面前對家鄉的思念黯然失色。我對弗雷德·哈頓說同意陪他去。現在又是這樣,就像已經多次在我的旅行中發生的,我比開始時計劃的離家更久。我們是在極其艱苦和危險的情況下,幸運地找到了老死神發現的富礦脈。如果還有一位第三者能夠分享我們的快樂,我們當然是更高興了。這第三個人我指的不是別人,正是——老偵察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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