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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與此同時,我抽出左輪手槍對準他。我已充分認識這個阿爾瑙特士兵的殘暴,因此不得不認真對待。阿爾瑙特人從不珍惜一個人的生命,有時為了一口水也會無所謂地把另一個擊斃。我們侮辱過這個土耳其警察,估計他可能開槍射擊。然而他的手離開手槍,驚異地問:。

  「你說我們的話,難道你是我們的人?」

  「不,我是阿拉曼人。告訴你,阿拉曼人同樣知道殘忍地對待你們這種人。」

  「你只不過是個阿拉曼人——見鬼去吧!」

  他非常迅速地舉起手槍,扣動扳機。如果我沒有把目光牢牢盯住他的槍口,那麼這顆子彈可能打進我的腦袋。但是,我極其迅速地把頭偏向一邊,子彈從我的頭上飛了過去。當這個阿爾瑙特人準備開第二槍時,我已經把他撞倒在地,將他的雙手緊壓在身軀下。

  「本尼西,我可以把他擊斃嗎?」哈勒夫問。

  「不,把他捆綁起來!」

  為了將警察的雙臂折到背部,我不得不把手臂鬆開片刻,他利用這個機會,掙脫雙手,向前躍起,瞬間便不見了蹤影。在場的所有人急忙追趕,但沒有將他抓回。

  槍聲驚動了其他人。

  「誰開槍,先生?」戴維問。

  「你們的警察向我開槍!」

  「啊!危險,為什麼?」

  「為了報仇。」

  「一個名符其實的阿爾瑙恃人。擊中了嗎?」

  「沒有,他逃跑了。」

  「那好,讓他走!沒有什麼遺憾!」

  這點英國人當然是對的。阿爾瑙特人沒有打中我。為什麼要那樣嗜殺成性呢?他肯定不敢再回來。現在戴維已經找到了我,他既不需要土耳其警察保衛,也不需要翻譯。明天早晨他可以讓翻譯離開斯平杜裡,返回摩蘇爾。

  晚上剩下的時間我們與庫爾德人在熱烈而活躍的交談中度過。為了表示對我們的尊敬,最後在庭院中舉辦了一場舞蹈表演。

  大約三十個婦女集合在庭院,他們圍成兩個圓圈,圓圈中心站著一個領舞者。樂隊由一支笛子、一把小提琴和兩面小手鼓組成。領舞者發出信號,樂隊開始奏樂,他隨著音樂節拍起舞。他的舞蹈全都是各種各樣的手臂和雙腿動作,而且總是在原地扭動。四周的婦女模仿這些動作,扭動著她們的身軀。我沒有弄明白,這種簡單的舞蹈以何種想像作為依據。然而婦女方形便帽上的飄帶在她們背部波浪般地起伏飛舞,在微弱的火炬光亮映襯下構成一幅美妙的圖景。

  舞蹈表演結束後,男人們熱烈鼓掌歡呼,高聲贊許,表示滿意。我隨即拿出一個手鐲,把村長的女兒叫來我的身邊。這個女孩在晚宴時招待過我們,現正在舞蹈演員中間。手鐲鑲有小塊黃色玻璃,外表酷似那種煙色的半透明的琥珀,在中近東這種琥珀是深受歡迎的、相當昂貴的裝飾品。在我的家鄉這支手鐲我花了大約五十至六十芬尼。而在這裡我沒有預料到引起如此大的歡樂。

  女孩朝我走來。所有的男人都聽到,是我請她來我這兒,而且都知道,她將受到嘉獎。因此我必須用客套話迎接她。

  「來這兒,你,庫爾德人最可愛的女兒!在你的臉上閃爍著朝霞般的光彩,你的面貌像紅風信子石那樣嫵媚,你的長髮像花一樣清香,你的聲音像夜駕歌唱。你是友誼的孩子,英雄的女兒,你將成為一個聰明而勇敢士兵的新娘。你的手和腳優美動人,就像久旱的甘露使口渴者振奮精神。請收下這個手鐲,當你用它打扮自己時,就想到我!」

  由幹高興和難為情她面紅耳赤,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我是你的犧牲品,啊,主宰!」她終於說了一句悄聲話。

  這是庫爾德婦女和女孩對高貴男人的習慣問候。村長對他女兒的出色表現非常高興,致使他忘記了通行的矜持,叫人把禮物遞給他欣賞。

  「啊,多麼精美,多麼貴重!」他大聲叫起來,並將手鐲交給四周的人傳看,「這是琥珀,多麼華麗的琥珀,就像蘇丹裝在他煙斗上的琥珀那樣!我的女兒,你父親不可能送給你這樣的結婚禮物。從這位本尼西的嘴裡發出智慧的聲音,從他髭須滴下仁慈和善良。問他是否允許你像一個女兒感謝她父親那樣來感謝他!」

  姑娘的臉比原來更紅了。但她問:

  「你允許嗎,啊,先生?」

  「我允許。」

  這時我還坐在平臺上,庫爾德姑娘彎下腰,吻我的嘴唇,再吻我的兩邊面頰。然後她飛快地離開這裡。

  我對於這種表示感謝的方式並不感到驚奇,因為我知道,庫爾德人的姑娘許可用親吻向熟人致敬。當然對一個地位高貴的人來說,這種親密可能是一種魯莽,但由於我同意她親吻,更顯示出我的善良和仁慈。村長的話也道破了這點:

  「本尼西,你的仁慈照亮了我的家,就像陽光溫暖著大地。你嘉獎了我的女兒。請允許我也奉送給你一件紀念品,使你永遠不要忘記斯平杜裡。」

  他在平臺邊沿向前屈身,朝下面庭院喊了一聲「多揚」,庭院裡馬上發出一陣犬吠聲。一扇門打開了,人們給一條狗讓路,讓它從樓梯朝我們跑來。頃刻狗站在村長面前,親呢地依偎著他。這是一隻淺黃色的貴重狗,體形碩大而強壯。這種狗在印度、波斯、土耳其斯坦直至西伯利亞被稱為斯洛吉。在庫爾德斯坦,這種稀有的品種叫塔西。它能突然襲擊奔跑的羚羊,經常獨自取來野驢,不怕豹和熊。我承認,這條狗使我充滿欽佩之情。它將像我的裡赫馬那樣同樣珍貴。

  「本尼西,」村長說,「米蘇裡庫爾德人的狗知名度已遠遠超出我們山區。我養過一些塔西,我對這種狗很感自豪。沒有任何一種狗可與它相比。這只狗已屬￿你!」

  「村長,這件禮物如此珍貴,我不能接受它。」我回答他。

  「你想傷害我的一片情意嗎?」庫爾德人嚴肅地問。

  「不,我不想這樣。」我讓步說,「我只想說,你的善意要比我的禮物大得多。我收下你的塔西,但請允許我送給你這個小瓶!」

  「這是什麼?一種產于波斯的芳香?」

  「不,我在聖城麥加比特真主那裡買的,裡面裝著太陽井中的聖水。」

  我把瓶子遞給他。他是那樣驚異,以致他忘記伸手來接。於是我把瓶子放在他的膝間。

  「啊,本尼西,你這是幹什麼?」他喜不自禁地終於說話了,「你把真主賜給人間的精美禮物帶到我家。你將它送給我,是你真誠的想法嗎?」

  「收下這個小瓶子,我樂意把它送給你!」

  「為你祝福,願你沿途平安。你們大家快來這兒,摸一摸這個瓶子,讓本尼西的仁慈也帶給你們幸福!」

  小瓶子從一個人傳遞到另一個人。我已用它引起極大的歡樂。當村長恢復常態時,他重新轉向我:

  「先生,這條狗已是你的。你今晚睡覺之前,向狗的嘴裡吐三次口水,把它放在你的大衣下面,這樣它永遠不會離開你了。」

  英國人把所有一切看在眼裡,但對事情經過不甚理解。他問我:

  「把水作為禮物贈送嗎,先生?」

  「M。」

  「那好!經常帶著!水就是水!」

  「你知道,為此我得到什麼嗎?這條狗!」

  「怎麼?什麼東西?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太貴重了。我是內行。這條狗要值五十英鎊。」

  「還要更多一些,然而它已經屬￿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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