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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13.在烏鴉族人部落裡

  已經到了中午,我發現情況有點異樣,他們把捆我的繩子又緊了緊,還增加了兩個監視的人,這樣有六個人監視我。走在我們前面的人馬,我已經看不到了,因此我得出結論,我們快到目的地了。我和六個血色印第安人單獨成一隊,佩泰帶著其他的人趕在我們前面去找烏鴉族人的營地,為這些重要俘虜的到來作準備。

  儘管如此,我內心仍然保持著鎮靜。我們走進一片狹窄的谷地,突然傳來了一聲槍響。我一下就聽出來了,這個聲音我太熟悉了。響亮的槍聲回蕩在這岩壁間,聲音幾乎擴大了十倍。這是我的那支獵熊槍的聲音。這一槍一定是溫內圖打的,為了告訴我他就在我後面不遠。因為是在烏鴉族人營地附近,經常會有槍聲出現,所以他們不太注意。我相信,阿帕奇頭領溫內圖肯定窺視了我們的每一次宿營,就是找不到解救我們的機會。其原因很可能是我和勞斯及啞巴魚離得太遠了,溫內圖無法把我們三人一起救出來。

  我們來到了到處是馬蹄印和腳印的地方。這些腳印不是在我們前面的印第安人的腳印,而是烏鴉族人留下的痕跡。他們從四面八方圍過來,一看就知道離營地已經很近很近了。我們騎過兩座相夾的小山,便看到一片平地,直徑大約有一公里。

  我感到奇怪的是,在這山上滿是雪的高原地帶,在這個銀色的季節裡,在這烏鴉族印第安人不很熟悉的地方,只有一些簡陋的小帳篷,並且已經難避風寒了,為什麼烏鴉族人要選這麼一個季節出來征戰。嚴冬時刻會在今天或明天就裹著暴風雪降臨,會阻斷他們回到拉拉米山平原的歸路。到那時怎麼辦呢?這些沒腦子的人難道一定要去打敗休休努族人,然後就在這需要日夜把守的山裡過冬?那他們對我們的朋友蛇族頭領大名真的是誤會了。

  這裡一點兒秩序也沒有,帳篷既不成行也不成列,一切都亂糟糟的,就像草地上田鼠堆起的土丘。我們到達的時候,所有的印第安人都跑出來列隊觀看我的到來。他們騎著馬,佩帶著所有的武器,站成兩排,我在馬上,就從他們中間經過。隊列的末尾站著基卡察的頭領雅孔皮托帕和其他的烏波薩羅卡頭領,佩泰也和他們在一起。我對這些印第安人掃了一眼,估計至少有600人。

  他們沒有想到,當我騎馬經過他們面前時,我的臉上竟沒有一點被俘的恥辱感。相反,我坦然地以新奇的眼光盯著他們畫滿了戰爭色彩的臉龐,馬也邁著優美的舞蹈步子。紅種人一動不動地坐在馬上,好像木雕一樣,一個個都板著臉,但眼神裡卻有些茫然麻木。沒有聽到有人說話,也沒有聽到有人呼叫。我們穿過隊列來到頭領們面前便停了下來。他們也都騎著馬,他們的臉孔肥得閃閃發亮,他們的羽毛頭飾一直拖到腦後,從馬背上垂下去。

  我讓我的「閃電」在他們面前停下來,沒有對佩泰有任何表示,』只是兩眼直直地盯著雅孔皮托帕的眼睛。佩泰以統治者對極低微的下臣說話的語氣說道:

  「老鐵手騎馬走過這些無畏猛士的隊列時腦子裡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們國家的那些威嚴的帝王們,他們檢閱隊列時也像我現在一樣受到猛士們的歡迎。」

  「啊!老鐵手把自己與那些著名的統治者相提並論,但你的手和腳卻被捆綁著。」

  「我對此感到很驕傲,因為這些繩子沒有使我感到恥辱,這些繩子是那個帶著上百人也不敢與我進行搏鬥,而是從我背後的灌木叢裡爬出來偷偷地把我打倒的人的恥辱的象徵。」

  「啊!一個俘虜可以這樣講話嗎?」佩泰說。

  「一個俘虜?雅孔皮托帕,你是基卡察的頭領,請你告訴我,他的這些話說的是誰?」

  「不知道嗎?說的當然是你!」他很吃驚地回答道。

  「我,你認為我被抓起來了?」

  「啊!啊!你的雙手被綁在了背後,你的雙腳被綁在馬肚子下。你說你現在自由嗎?」

  「我很自由呀!」

  「什麼話呀?我在你的額頭上看見了你的驕傲,在你的眼神裡看到了你的無畏,但你所說的自由,我沒有看到。」

  「我從來就不是基卡察的敵人,我還常常在你們和與蘇族部落的爭鬥中幫助烏波薩羅卡的猛士。儘管他們與你們有親緣關係,但卻是你們的死對頭,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啊!老鐵手巧舌如簧,但說的倒也是實話。」

  「你說這是實話,那我現在到了你們這裡,我當然是個自由的猛士了。」

  「你是我們盟友的俘虜。」雅孔皮托帕糾正道。

  「他是誰呀?我不認識他。」

  「是佩泰,血色印第安人的頭領。」

  「嘿!他說過我是他的俘虜?」

  「他是這樣說的。」

  「他騙人,我要讓他看看我是被俘虜了還是自由的,你們都睜大眼睛看好嘍,烏波薩羅卡的猛士們!駕——!」

  瞭解印第安人性格的人都知道,應該怎樣來對付他們,給他們一個最深的印象莫過於來個惡作劇,顯出你的英雄本色,即使你是他的最大的敵人,他也會喜歡勇敢的對手。是的,我是被綁著的,我的雙手被綁在背後,我的雙腳在馬肚子下用兩條繩索捆著,但我熟悉我的馬,對我要做的事很有把握。在我背後站著600個印第安人,在我前面,我看到一個破敗的營地。頭領們站在我與營地之間,他們都不會想到我要做什麼。

  我的馬一聽到我的命令,立刻來了精神。我一邊用腿緊緊夾住「閃電」,一邊喊「駕」,馬便一下子沖到了佩泰和其他的頭領之間,把他們連他們的馬一下子就驅散了。我再一夾馬肚,叫了一聲「阿帕奇」,馬便跳了幾跳,帶著我穿過人群,沖到了營地第一個帳篷前。這匹駿馬沖進了營地。在我背後,開始的幾秒鐘裡,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接著便是一片大喊大叫聲,簡直無法用語言來表達。我雖然沒有看到,但我能猜得到,他們幾百人已經亂成一團,誰都想追上我,結果誰也前進不得一步,真的成了一場亂仗,人仰馬翻,帳篷被弄破了,或乾脆被掀翻了,衣服散片和飄蕩的羽毛飾物等滿地都是。一句話,一個被稱為俘虜的人竟能把整個營地鬧成這副樣子,這是誰也沒想到的。

  對我來說,兩手還綁著呢,要騎在快馬上穿越那些帳篷,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但,借助我的「閃電」,我成功了。它很懂得我的每個意圖。它沖過最後一個帳篷穿過一小片樹林,再前面是一長片空曠的草地,呈圓形向左伸展著,這正合我意。我們又快速向前奔去。我們沖進了亂石坡,上面還長滿了藤,我對馬說了幾句友好鼓勵的話,它終於小心地越了過去。這時左邊又是一片樹林,還好,樹與樹之間的間隔還大。我們一直往前去,一直到我估計我們沿著營地走了半圈。我到了林邊,望見右邊就是我們來時經過的兩座山峰,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左邊延伸著那片營地,可是一個人也看不到,所有的人都追我去了。我沿著帳篷飛快地騎回到原來的出發點。

  「閃電」靜靜地站在那裡,好像它從未離開過一樣。它使勁地甩了幾下頭,似乎表示對剛才發生的事很感興趣。

  它真是太優秀了,我多麼想拍拍它或摸摸它,以表示我對它的贊許,但我的手被捆著,我只能用語言來誇獎它,它聽懂了我的話。

  現在,我聽到我剛才出來的那邊樹林裡傳來了喊聲,就看到一個個騎手從樹林裡出來。他們追蹤著我的足跡,又返回到營地。他們看到我站在那裡,都驚呆了。後邊的騎手像敗兵一樣,陸陸續續朝我這裡聚過來。

  先趕到的不知怎樣來對待我,他們覺得最好是閉上嘴什麼話也不說,但把我團團圍住,以免我再次沖出去。這個包圍圈越來越緊,越來越密。他們把我包圍得這樣緊密,我只得開口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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