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盧梭 > 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 | 上頁 下頁 |
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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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 要解決任何任務都必需有一定的材料。我到哪裡去找材料呢?我首先是也主要是從盧梭的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學說入手。這個學說主要是在我們的作者為了回答第戎科學院1753年提出的問題而寫的著作中加以敘述的,這個問題是:人類不平等的起源是什麼?人類的不平等是否為自然法所認可?(Quelle est linéalité parmi les ho-mmes et si elle est autorisée parla loi naturelle?) 盧梭在自己的《懺悔錄》中說明,他是怎樣思考這部著作的。他上聖日爾曼去過一個星期,在那裡全部時間都是在森林中度過的。 「我在那裡探求過,我在那裡發現了原始時代的景象,我大膽地描繪了那個時代的歷史的輪廓;我揭露了人間無聊的謊言;我敢於赤裸裸地揭示人們的本性,徹底研究歪曲這本性的時間和事物的進程,並把人造的人(盧梭所說『L』hommede l』homme』)同自然人加以比較,指出人的所謂完善化乃是指出人類災難的真正根源。我的靈魂被這些卓絕的默想所激發,上升到神的境界。在那種境界中,我看到,我的同類由於固執成見而走入迷途,朝著錯誤、不幸、罪惡的方向行進。我於是用一種微弱的聲音向他們喊道:『你們都是毫無道理的人,你們不斷地埋怨自然,要知道,你們的一切苦難都來自你們自己!』」 十分明顯,在聖日爾曼森林裡漫步和使靈魂上升到神的境界時,是不能研究原始人的。要瞭解原始時代人類文化的景象,只有敏感的靈魂的熱情是不夠的;至少需要有一些關於野蠻部落生活條件的知識。因此再沒有比嘲笑盧梭和宣佈他得出的結論都是最純粹的虛構更為容易的了。其實,早從伏爾泰時代以來,很多人就是這樣做的。伏爾泰就說過這樣一句俏皮的話:盧梭使他產生了用四隻腳跑進森林去的欲望。不過,實際上,《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Discourssur l』origine et les fondements de linégalité parmiles hommes)有可笑的東西,也有更為天才無比的思想。當然不用說,我們的作者所擁有的關於野蠻部落生活的知識總量是不大的。一般說來,十八世紀的人很少瞭解這些部落。不過當時對這些部落也已經知道了一些東西。近代偉大的地理發現產生了十分豐富的遊記書籍,作家們說明原始文化時就從這些書籍中吸取材料。但是,當這些作家絕大多數在自己的論述中完全滿足於歷史唯心主義觀點的時候,盧梭卻是感到歷史唯心主義不能令人滿意的少數特出人物之一。 當時有一個十分流行的、用極其精練的形式表述歷史唯心主義基本觀點的公式,這個公式就是:c』est lopìnìon qui gouverne le monde(意見支配世界)。何謂意見呢?修阿爾回答說:「我所謂意見是指民族內部流行的全部真理和謬誤的結果;這結果決定著民族的判斷、民族的褒貶、民族的愛憎、民族的風尚和習慣、民族的優缺點,一言以蔽之,決定民族的性格。正是這種意見支配著世界。」①而這就是說,支配世界的意見的基礎乃是「民族內部」流行的真理和謬誤的一定的總和,亦即觀點是人類社會中發生的一切事物的最後原因。凡是持這種觀點的人,如果要設想和瞭解原始文化的歷史,首先就應當弄清楚「自然人」的觀點是什麼。而盧梭懂得,假使認為人們的觀點是社會發展最深刻的原因,則這些觀點本身的產生還是完全不可能說明的。他說,人們在把野蠻人看成人以前,就使野蠻人變成哲學家,他又特別中肯地指出這種研究方法所固有的邏輯錯誤在什麼地方。如果原始人因為他們有這樣一些社會理想而沒有別的社會理想就互相約定這樣一些關係而不是別的關係,那麼用盧梭的話來說,這就意味著,原始人利用了本身只是逐漸產生也只是由於社會組織才產生的那種教育來組織自己的社會①。盧梭發現,研究過關于人的自然狀態的種種問題的作家,完全沒有從應有的角度追溯到這種狀態。「有些人毫不猶豫地設想,在自然狀態中的人,已有正義和非正義的觀念,但他們卻沒有指出在自然狀態中的人何以會有這種觀念,甚至也沒有說明這種觀念對他有什麼用處。另外有一些人談到自然權利,即每個人所具有的保存屬自己的東西的權利,但卻沒有闡明他們對於屬一詞的理解。再有一些人首先賦予強者以統治弱者的權力,因而就認為政府是由此產生的,但他們根本沒有想到在人類腦筋裡能夠存在權力和政府等名詞的意義以前,需要經過多麼長的一段時間。總之,所有這些人不斷地在講人類的需要、貪婪、壓迫、欲望和驕傲的時候,其實是把從社會裡得來的一些觀念,搬到自然狀態上去了;他們論述的是野蠻人,而描繪的卻是文明人。」② ①修阿爾:《文學的混合物》:巴黎共和曆12年法文版,第3卷,第400頁。 ①《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前言》:國家圖書館法文版,第23、25頁。 ②見本書第71頁。 我們很快就會看到,這個在盧梭心目中如此重要的文明人(l』ho-mmecivil)與野蠻人(l』homme sauvage)的對立,在他那裡具有怎樣特殊的、而且就其本身說是極其重大的、雖然遠不是始終正確的意義。不過首先我要請讀者同我一起研究一下對「哲學家們」的那些指摘,這些指摘再好不過地說明了盧梭方法的特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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