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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半小時後,他們四位已經坐在那喀索斯和依爾賽拙劣到了怕低程度的客廳裡的舒適沙發中了——秘魯人的假斯文加上普魯士人的規矩——周圍是製成標本的野獸無所畏懼地用那冰冷的玻璃眼珠注視著他們。他們喝著威士卡,沐浴在間接的燈光下,聽著納金高樂和弗蘭克·西納特拉的音樂,透過面向花園的玻璃窗欣賞著燈光照耀下的游泳池的瓷磚。那喀索斯繼續闡述他那套春藥文化,其輕鬆自如的程度猶如偉大的卓別林從大禮帽中掏出手帕的功夫——利戈貝托回想起童年看雜技表演的情景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那喀索斯一面把異國情調摻雜到他那大學問中去,一面斷言道:在義大利南方,每個男子一生中要消費一噸的羅勒,因為義大利傳統確信:除去通心粉的味道取決於這種香草之外,陰莖的大小也取決於它;他說:在印度,市場上出賣一種油膏——他曾經給滿50歲的朋友們送過這種禮物——它是用大蒜和猴屎做成的,抹在有關的地方,可以連續勃起,仿佛過敏症患者打噴嚏一樣。他盛讚牡蠣、芹菜、高麗人參、菝葜、甘草、花粉、塊菌和魚子醬的效用,聽得大家喘不過氣來;

  但是聽了3個多小時以後,利戈貝托開始猜測:是不是世界上所有動、植物都可以設計出有助於性愛的產品來,人類對這個所謂的性交活動實在是太重視了(他本人也不排除在外)

  這時,那喀索斯拉起利戈貝托的胳臂,讓他離開夫人們一會兒,藉口要給他看看最近收藏到的一根手杖(除去那些塗上了防腐劑的野獸、那些陰莖勃起的動物、那個可移動的陰莖和手杖之外,他還能收藏什麼別的東西呢?)皮斯科酒、葡萄酒和白蘭地已經產生效果了。利戈貝托不是在走路,而是飛行在通往那喀索斯書房的路上,那裡的書架上,除去一本斯蒂芬·金寫的袖珍長篇小說之外,當然還有站崗的毛邊書:赤身裸體的《大不列顛全書》、裡查多·帕爾瑪的《秘魯傳說》、杜蘭夫婦合著的《文明史》。他不由自主地降低了聲音,附在那喀索斯耳邊問道:是不是還記得在萊馬羅電影院的池座裡跟姑娘們玩的那些調皮的勾當。

  是哪些勾當呢?可是在他兄弟沒有回答之前,他自己首先醒悟過來。交換女友!這位保險公司的律師後來給這種交換起了個名字:“篡改身份。”利用相似之處,穿上同樣的衣裳和梳同樣的髮式來加強相似之處,互相扮演成別人。然後,在看電影的時候親吻和撫摸別人的情人——在這個街區裡,這被稱之為“扮演約會”。

  “兄弟,那是什麼時代呀!”利戈貝托微笑道,沉湎於往事之中。

  “你那時候以為人家沒有察覺,把我兩個弄混了。”那喀索斯回憶說。“你一直就沒弄明白大家所以這樣幹,是因為這個遊戲讓人們開心。”

  “不,不,人家是沒有察覺。”利戈貝托肯定地說。“如果察覺了,她們絕對不會讓別人親熱的。那個時代的道德觀念也不允許人們這樣做。蘆賽麗多和琴奇亞會讓生人撫摸?她們實在是太守規矩了,既做彌撒又領聖餐!絕對不會胡來的!若是真的察覺了,她們會告到咱們父母那裡去的。”

  “你別把女人看得像天使一樣。”那喀索斯告誡他說。

  “那是你的認為。問題是我為人謹慎,跟你不一樣。但是,只要不是用在跟我的飯有關的責任上,那每一秒鐘我都用在玩樂上。”

  (這時情愛筆記為他提供了一條博爾赫斯的語錄:“任何事情的責任就是讓事務成為幸福;如果不是幸福,那就是無用的或者有害的。”這時,利戈貝托忽然想起一條大男子主義的批語:“如果我們不把女人當東西,那當成什麼?”)

  “兄弟,生命只有一次。你不會有第二次機會的。”

  “那時一看完日場電影之後,咱們就向瓦迪卡三角地跑去,向法租界跑去。”利戈貝托做夢似地說道。“那是沒有愛滋病的年代,只有無害的毛虱和這樣、那樣可愛的月經。”

  “那個時代沒有過去。現在就是。”那喀索斯肯定地說。“我們沒有死,也不會馬上死。

  這是一個無法逆轉的決定。”

  他兩眼炯炯有神,聲音悅耳。利戈貝托明白:他聽到的這一番話沒有半點是即興發揮的;他清楚這番精心的回憶後面有個陰謀。

  “你是想問我給你帶來什麼意外的東西嗎?”他好奇地問道。

  “海盜兄弟,你心裡很明白。”這條惡狠把嘴巴伸到利戈貝托的扇風耳旁。無需更多的手續,他直截了當地提出了建議:“交換!再來一次交換!就在今天,就是現在,就在這裡!你不喜歡依爾賽嗎?我非常喜歡盧克萊西婭。就如同過去與蘆賽麗多和琴奇亞一樣。難道你和我之間還會吃醋嗎?兄弟,來個二度青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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