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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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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醉於謊言 在巴蘭科區寧靜的夜幕下,利戈貝托仿佛玩蛇者舞弄的毒蛇般的靈活地從床上坐起來。 盧克萊西婭太太就在那裡,身穿黑色薄紗做領口的晚禮服,美麗之極,肩膀和胳膊都裸露在外,她面帶微笑,在招待十幾位客人。她吩咐男僕給大家上飲料,讓胡斯迪尼婀娜——身穿藍裙子,腰上是雪白的圍裙,端上來一盤盤小點心——萬卡伊那特產的腿木薯片、乳酪塊、義大利于貝肉、醃橄欖——一到家庭主婦落落大方的派頭。可是利戈貝托的心臟猛然一跳,在間接的記憶中(那次聚會中,他是最重要的缺席者,會上的情況,有的是盧克萊西婭告訴他的,有的是自己想像出來的)極力要佔領那個事件舞臺的人就是菲托·塞保亞和他那荒誕的聲音。是醉了嗎?幾乎要醉,因為連續不斷的威士卡一杯又一杯從他手上經過,仿佛女信徒手中的念珠一樣。蔔“既然你不得不出差,那我們本應該取消這次酒會。這話我跟你說過。”盧克萊西婭躺在他懷裡說道。 “為什麼?”利戈貝托問道,一面調整二人的姿勢。“出什麼事了?” “好多事情。”盧克萊西婭笑了,嘴巴須在他胸膛上。“我不給你講。你也別猜想。” “有人不規矩?”利戈貝托來了精神。“比如,菲托·塞保亞有越軌的地方?” “不是他還能是誰。當然是他了。”妻子為了讓他滿意,如此說道。 “菲托,菲托·塞保亞,”他心裡想:是喜歡他呢?還是討厭他?不大容易弄明白,因為有種蔓延開來的矛盾感覺蘇醒過來,這種種矛盾的感覺成為他的個性。他認識菲托,是在公司領導決定任命菲托擔任公共關係主任的會上。菲托的朋友遍天下,雖然他處於明顯的頹廢之中,並且陷於最愚蠢的嗜酒狂之中,但是他會把這個響亮的任命所包含的意義——聯絡和公共關係——做得盡美盡善。 “他幹了什麼荒唐事?”他不安地問道。 “他拿手亂摸我。”盧克萊西婭難為情地說道,然後轉移了話題道:“他差一點強姦了胡斯迪尼婀娜。” 利戈貝托耳聞此事以後,就暗下決心:只要看到菲托上任就職,一定要臭駡他一頓。這小子是個什麼東西?一個見不得人的臭流氓而已,一個混跡於體育活動中的無賴罷了——在利戈貝托的模糊記憶中,菲托這個名字總是與夏威夷衝浪、網球、高爾夫、時裝表演、選美比賽聯繫在一起,因為他是這種比賽的評委;他的名字還與那些不嚴肅的報刊聯繫在一起,因為他那兩顆虎牙、那在海灘上曬黑的皮膚、那身上的禮服、體育裝、夏威夷民族裝、晨裝、晚裝、上午裝、下午裝,一手舉著酒杯,身邊美女如雲的形象,經常出現在那些報紙和雜誌上。在他那個利馬多變的上層社會裡,人們總是盼望著種種愚蠢言行的發生。當人們發現菲托恰恰是大家所盼望的那種人——輕浮、奢侈、無恥、講究生活、不勞而獲、搞過體育、喝過雞尾酒——他還是個怪人,是個不可預測的人,甚至是個因為酒精過度而虛脫的人,總之,有趣之極的時候,才大吃一驚。他也曾經讀過一些書,並且有所收穫,時不時地引證費爾南多·卡索斯的話:“在秘魯,沒有發生的事情是令人驚訝的。”在一陣告誡性的大笑中,他引用保羅·克魯薩克的話說:“佛羅倫斯是藝術城,利物浦是商城,利馬則是女人城。”(為了用統計學證明這一判斷,他手上拿著一個筆記本,把路上遇到的美女和醜女記錄下來。)他們相識不久,便經常同辦公室兩個同事在聯盟俱樂部喝雞尾酒,這四個人曾經打賭,看誰能說出一句最賣弄學識的話來。菲托的這句話(每當我在澳大利亞經過道格拉斯門的時候,就要吞下一塊鱷魚肉排,然後撲向一個土著姑娘。)贏得了大家一致讚揚。 在領黑的孤獨中,利戈貝托感到一陣醋意造成的衝動襲上心頭,加快了心跳。他的想像力如同女打字員一樣地工作著。盧克萊西婭又一次出現在那裡。光彩照人,光潔的美人肩,華麗的雙臂,腳踏雕花高跟鞋,裸露著線條圓潤的小腿,在那裡同客人談話,三三兩兩地解釋著利戈貝托那天下午緊急去里約熱內盧替公司辦事的原因。 “這有什麼關係!”菲托·塞保亞開玩笑道,一副殷勤的模樣,先親吻了女主人的面頰,又親親她的手背。“難道這還不知足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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