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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她年輕的時候一定很漂亮,」阿基裡諾說道,「我認識她的時候,她那一頭長髮就引起了我的注意。可惜臉上後來長了疙瘩。」

  「列阿德基那狗東西說:喂,你快走吧,警察會來的,你會把我牽連進去的。」伏屋說道,「但是那婊子成天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也就慢慢地上鉤了。」

  「夥計,這是你叫她幹的,」阿基裡諾說道,「不是她淫蕩,是聽了你的話才這麼幹的,你幹嘛還要罵她。」

  「因為你太美了,」胡利奧·列阿德基說道,「我要在依基托斯最高級的商店裡給你買一件衣服,你想要嗎?離樹遠點,來,到我這兒來,別害怕。」

  她披著一頭淺色的長髮,赤著腳,在巨大的樹幹前面,她那側影的輪廓,從茂密的樹頂灑落的光閃閃的枝葉之下顯現出來。樹的下面有一段粗糙堅硬的灰色斷根,一般人看來這裡面是堅實的木材,而在土著人看來這裡面住著魔鬼。

  「老闆,您也害怕魯布納樹?」拉麗達說道,「我倒沒有想到呢。」

  她用譏諷的眼神望著他,頭一仰大笑起來。長髮掠過曬得黝黑的肩頭,雙腳在潮濕的羊齒草中間閃閃發亮,比肩頭還黑,腳踝很粗。

  「我還要給你買鞋子和襪子,親愛的姑娘。」胡利奧·列阿德基說道,「再買個錢包;你要什麼都給你買。」

  「你幹什麼去了?」阿基裡諾說道,「不管怎麼說,她是你的老婆呀,你不吃醋?」

  「我當時滿腦子想的是警察。」伏屋說道,「拉麗達把他搞得神魂顛倒,他跟她說話時聲音都發抖了。」

  「胡利奧·列阿德基先生竟對女人流口水了,」阿基裡諾說道,「他想搞拉麗達,我到現在也不相信,伏屋,她可從來沒對我講起過,那時我像是她的懺悔神父呢,她有什麼事都對我講。」

  「那些鮑臘印第安人的一個部落。老太婆真聰明,」胡利奧·列阿德基說道,「簡直不知道這些顏料她們是怎麼做出來的。你瞧,這紅色多麼鮮豔,還有這黑色,都二十年了,或許更久,還是那麼鮮豔。來,親愛的姑娘,披上,讓我看看你披上披肩好看不好看。」

  「他叫拉麗達披上披肩幹嘛?」阿基裡諾說道,「真是怪念頭,伏屋。不過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像是沒有事兒似的,要是別人早就動刀子了。」

  「老狗躺在吊床上,她站在窗前,」伏屋說道,「他那亂七八糟的談話我都聽見了,真是笑死人。」

  「可你現在為什麼態度變了?」阿基裡諾說道,「為什麼又這麼恨她?」

  「這是兩碼事,」伏屋說道,「這次她沒得到我的允許,偷偷摸摸的,而且手段很惡劣。」

  「您別做夢啦,老闆,」拉麗達說道,「您向我祈禱,對我痛哭,我也不幹。」

  但她還是披上了。木制的風扇隨著吊床的擺動扇動著,發出一種斷斷續續的聲音,像是緊張而結結巴巴的低語。拉麗達披著紅黑兩色的披肩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紗窗蒙上綠色的、淺紫色的和黃色的輕霧,房子和樹林之間的咖啡樹遠遠望去顯得很嫩,大概在散發著芬芳。

  「你真像蠶繭裡的蛹,落在紗窗上的蝴蝶。」胡利奧·列阿德基說道,「拉麗達,把披肩取下來,讓我高興高興,沒關係。」

  「簡直是瘋子幹的事,」阿基裡諾說道,「先讓人家披上,又讓人家脫下來,這些闊佬們盡是些怪念頭。」

  「你從來沒動心過嗎,阿基裡諾?」伏屋說道。

  「你要什麼都行,」胡利奧·列阿德基說道,「你說吧,拉麗達,隨你要什麼;來,過來。」

  披肩落到了地上,這代表著一次光輝的全面勝利。姑娘那纖細的身材也像出水的蘭花一樣破苞而出;一對優美的乳房,乳暈暗黑,乳頭突出;襯衣下透出平滑的腹部和結實的大腿。

  「我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的樣子走了進去,」伏屋說道,「我笑嘻嘻的,為的是叫那狗東西別不好意思。他一下子從吊床上跳了下來;拉麗達也趕快披上了披肩。」

  「一千索爾就賣掉一個姑娘,頭腦清醒的人是幹不出來的,」阿基裡諾說道,「一台馬達也不過是這個價錢,伏屋。」

  「她要值一萬索爾呢,」伏屋說道,「我現在是不得已,您很清楚為什麼,胡利奧先生,我不想讓女人拖累我,我想今天就離開此地。」

  不過,不這樣就不能讓他掏出一千索爾來,再說他還讓我躲藏了幾天呢。另外,我看橡膠生意已經完蛋,大水一發,今年木材也運不去。伏屋:胡利奧先生,這些洛列托秘魯森林地區的一個省份,其首府是依基托斯。的姑娘簡直就像火山,能把一切燒成灰燼,我真捨不得拋下她。她不光長得漂亮,還會做飯,心腸也好,胡利奧先生,決定了沒有?

  「你真的捨不得把拉麗達丟在烏恰瑪拉同列阿德基先生在一起,還是不過說說而已?」阿基裡諾說道。

  「什麼捨不得,我從來沒愛過這婊子。」伏屋說道。

  「你先別從塘裡出來,我來和你一道洗澡。」胡利奧·列阿德基說道,「你別什麼都不穿,要是水蟲子來了怎麼辦?穿上點衣服。哦,等一等,現在先別穿。」

  拉麗達蹲在塘裡,水慢慢地浸上來,在她的身體周圍綻開一個個圓形的漣漪。水面上有一片藤,胡利奧·列阿德基感到了什麼:拉麗達,快穿上衣服,這水蟲子又小又有刺,會鑽進毛孔裡去的,親愛的姑娘,一鑽進去就會蔓延開來,渾身發炎,還得吃鮑臘人的草藥,要拉一個星期的肚子呢。

  「老闆,不是水蟲,你沒有看見那是小魚嗎?」拉麗達說道,「你碰到的是下面的藤。這水溫暖極了,真舒服,不是嗎?」

  「跟一個女人鑽到河裡去洗澡,兩個人還都光著身子,」阿基裡諾說道,「我年輕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麼幹呢,現在真有點後悔了。一定很美吧,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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