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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孤兒們睡在一間井一般又長又窄又深的房間裡,光禿禿的牆上,臨聶瓦河開有三扇窗子,只有一個門通向傳教所的庭院,地上倚牆排放著折疊床,孤兒們每天起床後把床折起來,到了晚上再放下鋪好。鮑妮法西婭睡在門旁位於庭院和宿舍之間的一間猶似搖籃的小房間裡的一張木床上,床上放著一個十字架和一隻箱子。嬤嬤們的住處在庭院的另一端,房子是白色的,房頂是人字形的,開有許多對稱的窗子,還有一排結實的木欄杆。嬤嬤宿舍的附近是膳堂和勞作室。在勞作室裡,孤兒們學習講西班牙語,拼寫字母,算數,縫紉和繡花;宗教課和倫理課在禮拜堂裡上。在庭院的一個角落裡,與傳教所的果園相鄰,有一個類似棚子的地方,它那紅磚煙囪穿過樹林侵進來的枝丫,伸向天空,那就是廚房。

  「當你還這麼大的時候,人們就看出你將來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住持把手放在離地半米的高度上,「我在說什麼你是知道的,對不對?」

  鮑妮法西婭轉過身,抬起頭來,兩眼盯著住持的手。果園裡鸚鵡的叫聲傳進了倉庫,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樹林的交錯的枝葉已經暗了下來。鮑妮法西婭以肘支地:我不知道,嬤嬤。

  「難道連我們為你費了多少心血你也不知道?」安赫利卡嬤嬤吼道,攥緊拳頭來回不停地走著,「我們收留你的時候,你是什麼樣的你也不知道?」

  「我怎麼知道?」鮑妮法西婭低聲說道,「我那時那麼小,親愛的嬤嬤,我不記得了。」概還在挨門挨戶地賣水呢。」伏屋說道,「你那時對河流還怕得要命呢。」

  「我只是害怕瑪約河,因為小時候我差點淹死在那河裡。」阿基裡諾說道,「可我一直在魯米雅古河裡洗澡。」

  「魯米雅古河?」伏屋說道,「也經過莫約潘巴嗎?」

  「那條河可平靜了,伏屋,」阿基裡諾說道,「就是流經拉米斯人屬￿瓊丘族印第安人的部落。居住地方附近廢墟的那條河。那兒有許多橘子園,你連那世界上最甜的橘子都不記得了?」

  「看著你整天汗水淋淋的,而我卻像個死人一樣,真不好意思。」伏屋說道。

  「船其實也用不著劃,我不過掌掌舵而已,夥計。」阿基裡諾說道,「現在峽谷已經過去,可以讓瑪臘尼昂河水推著走了。我不希望你沉默不語,像看到丘亞-恰基那樣看著天空。」

  「我從來沒見過丘亞-恰基。」伏屋說道,「在這森林地區大家都看到過,只有我沒有,在這一點上我的運氣可不好。」

  「你應該說運氣好。」阿基裡諾說道,「你知道嗎,有一次胡利奧·列阿德基先生撞見了,據說是在聶瓦河的一個峽谷裡。他看到丘亞-恰基走路瘸得很厲害,他還無意之中發現它的爪子很小,於是他就開槍把它趕跑了。伏屋,順便問一聲,你是為了什麼跟列阿德基先生鬧翻的?你大概讓他吃了什麼苦頭。」

  我給他吃了不少苦頭呢。第一次是我剛到依基托斯,那時還不認識他,老頭。很久以後我才告訴他,他卻笑了:這麼說來,欺騙那可憐的法畢奧先生的人就是你囉? 阿基裡諾:你騙了法畢奧先生?就是現在的聖瑪麗亞德聶瓦鎮的鎮長?

  「為您效勞,先生。」法畢奧先生說道,「您有何吩咐?要在依基托斯逗留很久嗎?」

  我要在依基托斯住一段時間,也許就定居下來。我想搞一筆木材生意,您知道嗎,我要在瑙達辦個鋸木廠,所以得在這兒等幾個工程師。往後活多起來了,我會重重謝您的,不過目前我需要一間寬敞舒適的房間,法畢奧先生:沒說的,先生,鄙人就是專為顧客服務的。阿基裡諾:你這下子可把他坑了。

  「他把旅館裡最好的房間給我住。」伏屋說道,「窗子一開就是個長著巴拿馬草的花園。他請我共進午餐,席間嘮嘮叨叨地跟我談起他的老闆。我幾乎聽不懂,那時我的西班牙語很不好。」

  「那陣子列阿德基先生不在依基托斯?」阿基裡諾問道,「他那會兒很有錢嗎?」

  「沒錢,說真的,他也是後來搞走私才發財的。」伏屋說道,「不過那個旅館倒是他開的,而且已經開始同土人部落做生意了,所以他才鑽到聖瑪麗亞德聶瓦收買橡膠、皮貨,然後運到依基托斯出賣。也就是在依基托斯,我才起了做生意的念頭,阿基裡諾。不過幹什麼都得有本錢,可我那時是一文不名。」

  「你偷了他不少錢吧,伏屋?」阿基裡諾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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