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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搬家那一天,他起得很早,心情愉快地到學校去了。中午便直接去新住宅。他在薩拉薩爾公園那一站下了快車,那時候他還不曉得這座臨海花園的名字。隨後,他走進迭戈·費雷街,街上沒有行人。一進家門,他聽見母親在威嚇女傭,說如果她在這裡仍然和四鄰的廚娘與司機來往,就會被辭退。午飯剛剛吃罷,父親就說:「我得出門,有件要緊的事。」母親吵嚷道:「你又在騙我,你敢正視我的眼睛嗎?」後來,在男女傭人的陪同下,她開始仔細檢查在搬家的過程中是否遺失或損壞了什麼。阿爾貝托則上樓跑到自己的房間裡,往床上一躺,心不在焉地在書皮上畫來畫去。過了不大一會工夫,窗戶外面傳來孩子們的嬉戲聲。喊聲時斷時續,還有足球撞在門上彈回來的咚咚聲、木門被打中的砰砰聲、應聲而起的叫聲。他立刻從床上跳下來,跑到陽臺上去看。一個孩子穿著惹人注目的紅黃相間的襯衫,另一個穿著白色綢衫,沒有系紐扣。前者是高個子,黃頭髮,說話和看人的樣子都很狂妄。後者矮胖,一頭黑鬈髮,行動卻十分靈活。黃頭髮的站在汽車庫門前當守門員,黑頭發的用一個嶄新的足球在射門。「接住,普魯托。」黑頭發的喊道。普魯托彎著腰,像演戲那樣做著鬼臉,擺著架子,雙手擦擦前額和鼻子,裝出一副準備撲球的模樣。如果接住一個點射,他便哈哈狂笑,說道:「你真是個善心的老媽媽,蒂戈。

  我只要用鼻子就能截住你的罰球。」黑頭發熟練地用腳把球截住,放在罰球點上,看好方向,舉腳猛踢,幾乎每球必中。蒂戈嘲笑說:「你這個漏勺,是個花蝴蝶罷了。這個球事先告訴你:右上角,重炮。」起初,阿爾貝托冷眼旁觀,他們也裝出視而不見的樣子。漸漸地阿爾貝托露出僅僅對體育本身感興趣的神情;蒂戈每次射中,或者普魯托接住球,他便像個行家那樣面不帶笑地點點頭。接著他又注意起兩人之間的玩笑來,臉上的表情也相應地有所變化。兩個玩球的人也不時地表示他們已承認他的光臨:兩人扭頭望望他,好像要請他來裁判。他們雙方通過目光、微笑和點頭,很快就建立起一種無聲的交流。突然,普魯托用腳擋住蒂戈的一個猛射。那球一下子飛得很遠,蒂戈連忙跑去撿球。普魯托抬頭望望阿爾貝托,招呼道:「你好。」

  「你好。」阿爾貝托答道。

  普魯托雙手插在口袋裡,像職業運動員在比賽前那樣在原地跳動著,以便讓四肢靈活。

  「以後你就住在這裡啦?」普魯托問道。

  「嗯。我們是今天才搬來的。」

  普魯托點點頭。蒂戈這時已經把球撿了回來,他把足球扛在肩上,一隻手扶住它。他看看阿爾貝托,雙方相對一笑。普魯托瞅著蒂戈說:

  「剛搬來的,以後就在這裡住下了。」

  「噢。」蒂戈應道。

  「你們都住在附近嗎?」阿爾貝托問道。

  「他住在迭戈·費雷街的第一個街區。」普魯托說,「我住在那邊拐彎的地方,奧喬蘭街。」

  「咱們區又多了一個人。」蒂戈說道。

  「人家管我叫普魯托。管他叫蒂戈,他踢起球來像個老媽媽。」

  「你父親是好人嗎?」蒂戈問。

  「不好不壞。你為什麼問這個?」阿爾貝托說道。

  「這條街的人到處趕我們,搶走足球,不讓我們玩。」普魯托說。

  蒂戈像玩籃球那樣在地上拍起球來。

  「下來。」普魯托說,「咱們玩射門。等人來多了,就分撥比賽。」

  「好吧。」阿爾貝托說,「不過,我可得先說明,我可踢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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