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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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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孩子!」她說道,牽著他的手,領他又繞回岩石。農民則一直注視著她裸露的臀部走起來一搖一擺,直到看不見了。 她穿上晨衣,抱著孩子,穿過開滿黃花的灌木,開始趔趄地爬上一個較陡的羊腸小道,一直爬到房子下面的橄欖樹那兒,她才坐下來收斂心神。 大海仍是湛藍湛藍的,一派柔和、平靜的樣子,而她心中的子宮正大張著,像怒放的蓮花,或者說像仙人掌花,那麼饑渴而燦爛地怒放著。 她可以感覺到它,而且它在主宰她的意識。她胸中升騰起一種對孩子、對挫敗的齧人的懊悔。 她認識這個剛撞見的農民:這是個大約30多歲的男人,腰寬肩闊,體格粗壯。她在家裡從陽臺上已經多次注意到他,看他牽著驢過來,看他修剪橄欖樹。一個人幹著,總是一個人,而且體力充沛。他長著一副寬寬的紅色臉膛,十分冷靜沉著。她曾跟他說過一、兩次話,注視過他藍色的大眼睛,蒙昧而南方式的火辣。她熟悉他的一些突然的手勢,有些急躁,大大咧咧。可她從未想到過他,除了注意到他乾乾淨淨,顯然受到精心的照顧外。有一天她見到了他的妻子,她給男人帶來了飯菜,他們在角豆樹下鋪著白布,各坐一邊。朱麗葉注意到這男人的妻子比他年紀要大些,是一位皮膚黝黑,高傲、陰鬱的女人。後來一個年輕女人把孩子帶來了,男人便跟孩子跳舞,顯得那麼年輕,充滿激情。可那並不是他自己的孩子:他沒有孩子。就是那次見到他生氣勃勃地與孩子跳舞,朱麗葉才第一次真正注意到他。但即使在那時,她也未想過他,這樣寬寬的紅臉膛,這樣寬寬的胸脯,還有相當粗短的腿。對她來說,去想一個粗魯的農民,實在太出格了。 可現在,他眼睛裡充滿的奇異的挑戰攫住了她的心,那眼睛是天藍色的,勢不可擋,像藍色太陽的心。她已經見過他薄薄褲子下面生殖器的猛烈躁動:那是為她而起的。他連同他的紅臉膛、粗壯的身體,對她來說就像太陽,就像散發出明亮光輝的太陽。 她如此強烈地感覺到了他,以至於再也不能走得離他更遠了。她繼續坐在樹下,後來她聽見護士叮叮噹當地敲著鈴,在喊她。孩子回應了。她只得起身回家。 下午,她坐在家裡的陽臺上,從這可以看到橄欖樹的斜坡,並一直看到大海。這男人走來走去,在他租佃的土地上的小茅棚邊走來走去,在仙人掌叢邊走來走去。他不時瞄一眼她的房子,瞄一眼坐在陽臺上的她。而此時她的子宮是向他敞開的。 然而她沒有勇氣下到他那兒去,她沒法這麼做。她喝了茶,仍坐在陽臺上。這男人走來走去,不時地瞥她一眼,又瞥一眼。直到村口教堂裡傳出刺耳的晚鐘聲,黑暗降臨了,而她仍坐在陽臺上,直到她終於看見他在月光下悲哀地趕著驢沿著大路走上小徑,聽見他踩過屋後石子的聲音。他回去了,——回到村裡的家中,去睡覺,去跟他妻子睡覺,而他妻子會想知道為什麼他這麼晚才回來。他沮喪地回去了。 朱麗葉一直坐在那兒,坐到夜裡,注視海上的明月。太陽已經打開了她的心房,她再也不是無拘無束的了。這盛開的蓮花又困擾著她。現在的問題是她自己沒有勇氣跨過溝壑。最終她還是睡了。清晨起來感覺好多了,她的子宮似乎又緊閉起來,這朵蓮花似乎又回復到蓓蕾狀態。她想應該是這樣。只有這沉浸在水中的蓓蕾和太陽多好!她不再想那男人了。 她在溝壑深處,盡可能遠離那個溪穀,在檸檬樹下一汪清涼的水中洗澡。孩子在檸檬樹下,費勁地穿過黃色的酢漿草花,撿拾掉在地上的檸檬,斑駁的陽光照在他曬黑的小身體上,他四處忙亂著。她倚靠在溪穀很陡的邊緣,曬著太陽,覺得幾乎又自由了,幽暗的蓓蕾低垂著,在她內心裡很安全。突然,高高在上的懸崖邊緣,映襯在明亮的淺藍色天空之上,瑪麗尼娜出現了,黑布裹著頭,在輕聲喊道:西格諾拉!西格諾拉·古麗塔! 朱麗葉轉過臉去,站了起來。瑪麗尼娜停了一會兒,看見了這個生氣勃勃的全裸女人站在那裡,曬褪色了的頭髮微微有些蓬亂,隨後,這老婦人動作敏捷地走下陽光耀眼的頗陡的小道。 她在這個如陽光一般顏色的女人面前幾步遠的地方站住了,挺立著,目光敏銳地看著她。 「你多美呀,你!」她平靜地,幾乎是帶著譏諷地說道。 「你丈夫來了。」 「什麼丈夫?」朱麗葉叫道。 老婦人精明地乾笑了一聲,帶著舊時代婦人的嘲弄。 「難道你沒有,一個丈夫,你?」她奚落道。 「怎麼會?哪裡?在美國。」朱麗葉說。 老婦人嗤嗤地冷笑著,掃視著她的臉。 「根本不在美國。他跟我到這兒了,他會迷路的。」她昂著頭,無聲地冷笑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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