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勞倫斯 > 騎馬遠去的女人 | 上頁 下頁


  就是這些年輕紳士中的一個把這種想法根植於她的腦海中。他們都站在院子大木門外面,看著外部世界。永恆靜謐的群山綠意盎然。這時正值九月雨後的天氣。除了廢棄的礦井、廢棄的工程,還有一排半廢棄的礦工住所以外,別無任何生命的跡象。

  「我很想知道,」這年輕人說,「那崇山峻嶺後面到底有些什麼?」

  「還是山,」萊德曼說,「要是你走那邊,索諾拉河岸邊。這邊是不毛之地——你從那兒來的——而另外一邊,全是崇山峻嶺。」

  「是的,可什麼住在那崇山峻嶺間呢?一定有什麼奇妙的東西。這看上去根本不像地球上的什麼地方,倒像是在月球上。」

  「要是你想刺激,那還有很多把戲呢。還有印第安人,要是你覺得他們奇怪的話。」

  「野蠻嗎?」

  「相當野蠻。」

  「可友好嗎?」

  「要看情況而定。一部分非常野蠻,而且他們不讓任何人靠近。他們見到傳教士就殺掉。而傳教士不能去的地方,就沒人能去了。」

  「可政府怎麼說?」

  「他們是山高皇帝遠,政府管不著。而且他們很狡猾。如果他們認為會有麻煩,就派一個代表團到奇瓦瓦,正式表示服從,政府會很高興接受的。」

  「他們過得相當原始。有他們自己的原始習俗和宗教信仰嗎?」

  「噢,是的。他們不用別的,只用弓箭。我曾經在城裡,在集市上看見過他們,戴著插了花的、滑稽可笑的帽子,一隻手拿張弓,差不多全裸,只穿了件有幾分像襯衫的東西,甚至在冷天裡,也是這樣——光著野性的雙腿到處大踏步走著。」

  「可難道你不覺得那上面他們神秘的村子很奇妙嗎?」

  「不覺得。那會有什麼美妙之處?野蠻人總歸是野蠻人,而且所有野蠻人行事或多或少都會相似:相當可鄙、肮髒、不衛生,會耍一些詭計,拼命弄足夠的東西吃。」

  「不過他們肯定有古老、悠久的宗教信仰和神秘儀式——那肯定很奇妙,肯定是的。」

  「我不知道什麼神秘儀式——鬼哭狼嚎,未開化的習俗,多少有些粗鄙下流。不,在那種胡言亂語中我根本看不出什麼奇妙之處。而且我感到奇怪,你曾住在倫敦、巴黎,或者紐約,你會——」

  「啊,每一個住在倫敦、巴黎或者紐約的人……」年輕人說道,像是在爭吵。

  而他對未曾知曉的印第安人所懷有的特別朦朧的熱情在這婦人心中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她被一種愚蠢的,比一位小姑娘所懷有的更不真實的浪漫想法所壓倒,她覺得徜徉在綿綿群山間這些無始無終、神秘玄妙、不可思議的印第安人經常出沒的神秘地方是她命中註定要做的事。

  她保守著自己的秘密。這年輕人要離開了,她丈夫跟他一起到托雷翁做生意。他會離家幾天,不過在走之前,她設法叫丈夫給她講些印第安人的事情,講遊牧部落,這些部落類似于仍在自由遊牧的那伐鶴人,還有索諾拉的美國人,以及奇瓦瓦不同山谷的不同部族。

   美國西南部的印第安人。

  那兒應該還有一個部落,西爾西威人,住在南邊的高山上,他們是所有印第安人中的神聖部族。蒙特瑪族,還有古阿茲台克人或者托托納克國王們的後裔仍舊生活在他們中。年老的祭司們仍舊堅持著古老的宗教信仰:以人獻祭——據說是這樣。一些考古學家曾經去過西爾西威人鄉村,然後,因為饑餓,備嘗艱苦而變得憔悴瘦削,疲憊不堪地回來,帶回各種各樣奇異的野蠻人的圖騰。然而,在這野蠻人的貧瘠鄉村裡卻沒有看見任何不同尋常之處。

  儘管萊德曼隨意而不加思索地講著,但顯然,他講到古

  老而神秘的野蠻人時,不自覺地感受到一種粗鄙的興奮。

  「他們離這兒有多遠?」她問道。

  「呃——騎馬走三天——經過庫西蒂和一個小湖,從那兒繼續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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