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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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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能夠取消競爭精神嗎?」傑拉德問。「競爭是生產與改進所必須的一種刺激。」 「沒錯,」赫麥妮輕描淡寫地答道,「不過我覺得沒有競爭也行。」 伯金說:「我聲明我是厭惡競爭精神的。」赫麥妮正在吃一片麵包,聽伯金這樣說,她忙把麵包從牙縫中拉出來,那動作慢而可笑。她轉向伯金親昵,滿意地說: 「你的確恨這種精神,沒錯兒。」 「厭惡它,」他重複道。 「對呀,」她自信而滿意地輕聲道。 「可是,」傑拉德堅持說,「既然你不允許一個人奪走他鄰居的活路,那你為什麼允許一個民族奪走另一個民族的活路呢?」 赫麥妮低聲咕噥了好久才用譏諷、滿不在乎的口吻說: 「這歸根到底是個財富問題,對嗎?但並不是所有的都是財富問題吧?」 傑拉德被她話語中流露出的庸俗唯物主義惹惱了。 「當然是,或多或少是這樣,」他反擊道。「如果我從一個人的頭上摘走他的帽子,那帽子就變成了自由的象徵。當他奮起奪回他的帽子時,他就是在為奪回自由而鬥爭。」 赫麥妮感到不知所措了。 「錯是沒錯,」她惱火地說,「可想像出一個事例來進行爭論算不得是真誠吧?沒有哪個人會過來從我頭上摘走我的帽子的,會嗎?」 「那是因為刑法制止了他這樣做。」傑拉德說。 「不對,」伯金說,「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想要我的帽子。」 「那只是觀點問題。」傑拉德說。 「也許是帽子的問題。」新郎官笑道。 「如果象你說的那樣他想要我的帽子」,伯金說,「可以肯定說,我可以決斷失去帽子還是失去自由的損失更大。我是個自由的毫無牽掛的人,如果我被迫去打架,我失去的就是自由。這是個哪一樣對我來說價值更大的問題,是我行為的自由還是帽子的失去?」 「對,」赫麥妮奇怪地望著伯金說,「對。」 「那麼,你允許有人過來奪走你頭上的帽子嗎?」新娘問赫麥妮。 這位高大、身板挺直的女人漸漸轉過身來,似乎對這位插話人的問題麻木不仁。 「不,」她答道,那語調緩慢,似乎不是人的聲音,那腔調中分明隱藏著一絲兒竊笑。「不,我不會讓任何人從我頭上摘走我的帽子。」 「可你怎麼防止他這樣做呢?」傑拉德問。 「我不知道,或許我會殺了他,」赫麥妮聲調緩慢地說。 她的話音兒裡隱藏著一聲奇怪的竊笑,舉止上帶有一種威懾,自信的幽默。 「當然,」傑拉德說,「我可以理解盧伯特的想法。對他來說,問題是他的帽子重要還是他心境的安寧重要。」 「是身心的安寧。」伯金說。 「好,隨你怎麼說吧,」傑拉德說,「可是你怎麼能以此來解決一個民族的問題呢?」 「上帝保佑我,」伯金笑道。 「可要讓你真去解決問題呢?」傑拉德堅持說。 「如果民族的王冠是一頂舊帽子,竊賊就可以摘走它。」 「可一個民族或一個種族的王冠能是一頂舊帽子嗎?」傑拉德堅持說。 「肯定是,我相信,」伯金說。 「我還不太能肯定,」傑拉德說。 「我不贊成這種說法,盧伯特,」赫麥妮說。 「好吧,」伯金說。 「我十分贊成說民族的王冠是一頂舊帽子的說法。」傑拉德笑道。 「你戴上它就象個傻瓜一樣。」迪安娜說。迪安娜是他十幾歲的小妹妹,說話很冒失。 「我們真無法理解這些破帽子。」勞拉·克裡奇叫道,「別說了吧,傑拉德,我們要祝酒了,咱們祝酒吧。滿上,滿上,好,乾杯!祝酒詞!祝酒詞!」 伯金目睹著他的杯子讓人斟滿了香檳酒,腦子裡還想著種族與民族滅亡的問題。泡沫溢出了酒杯,斟酒的人忙往後傾斜了身體。看到新鮮的香檳酒,伯金突然感到一陣乾渴,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屋裡的氣氛攪得他心煩意亂,他感到心頭壓抑得很。 「我是偶然為之還是出於什麼目的?」他自問著。他得出結論,用個庸俗的詞來形容,他這樣做是出自「偶然的目的性」。他掃視了一下走過來的男僕,發現他走起路來靜悄悄的,態度冷漠,懷有侍從那種不滿情緒。伯金發現自己厭惡祝酒、討厭男僕、討厭集會,甚至討厭人類。待他起身祝酒時,不知為什麼他竟感到些兒噁心。 終於結束了,這頓飯。幾位男士散步來到花園裡。這裡有一塊草坪,擺著幾個花壇,小小的花園邊上隔著一道鐵柵欄。這兒的景色頗為宜人,從這裡可以看到一條林蔭公路沿著山下的湖泊蜿蜒而至。春光明媚,水波瀲灩。湖對面的林子呈現出棕色,溶滿了生機。一群漂亮的澤西種乳牛來到鐵柵欄前,光滑的嘴和鼻子中噴著粗氣,可能是盼望人們給麵包幹吃吧。 伯金倚著柵欄,一頭母牛往他手上噴著熱氣。 「漂亮,這牛真漂亮,」克裡奇家的一位女婿馬歇爾說,「這種牛的奶質量最好了。」 「對,」伯金說。 「啊,我的小美人兒,哦,小美人兒!」馬歇爾假聲假氣地說,這奇怪的聲調讓伯金笑得喘不過氣來。 「你們那陣子賽跑,誰勝了,魯普頓?」伯金問新郎,以掩蓋自己的笑聲。 新郎從口中拔出雪茄煙。 「賽跑?」說著臉上浮起一層笑意,他並不想提剛才往教33戀愛中的女人堂門口跑的事。「我們同時到達。至少是,她先用手摸到了門兒,我的手摸到了她的肩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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