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勞倫斯 > 菊花的氣味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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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成了定額就離開他走了。」他開始敘說道,「我們走的時候,已經是超過下班時間大約10分鐘了。當時我喊,『瓦爾特,你還不走嗎?』他說,『你們先走吧,我過會兒再走。』所以我們就從井下上來了。我和鮑威斯估計他會坐下一趟擠得滿滿的罐籠上來……」 他茫然不知所措地站著,仿佛在回答遺棄夥伴的指控。伊麗莎白·貝茨現在再一次肯定他出事了,急忙假設道: 「我希望他像你所說的去了『紫杉樹』。這不是頭一回了。剛才看到他沒回家,我煩躁得頭腦發熱。他們把他攙回來的時候他也就到家了。」 「是呀,不至於太壞的!」那個女人有些嘆惜道。 「我現在出去到迪克家看看他是否在那兒。」男人自告奮勇道,擔心自己過於驚恐,以至於隨隨便便地對待此事。 「噢,我真沒想到給你們添了這麼多麻煩。」伊麗莎白·貝茨懇切地說。不過他明白她對這個建議很贊成。 當他們跌跌撞撞地朝小道走時,伊麗莎白·貝茨聽見萊格利太太跑著穿過院子,開了鄰居家的門。聽到那腳步聲,她突然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從心臟流走了。 「小心點!」萊格利提醒道,「我說過好多次了,要把這道上的深溝給填上。不然,總會有人在這兒摔斷腿的。」 她恢復了常態,跟著礦工飛快地走著。 「家裡沒人,我不放心孩子們獨自在家。」 「是呀,你用不著去!」他客氣地答道。他們很快走到她家門前。 「我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過來的。不要煩躁了,他會沒事的。」男人說。 「太謝謝你了,萊格利先生。」她答道。 「不必客氣。」他結結巴巴地說,繼續朝前走,「我過會兒就來。」 屋子裡靜悄悄的。伊麗莎白·貝茨摘下帽子和披肩,把地毯卷了起來。做完這些,她便靜靜地坐了下來。這時已經是9點過幾分了。她被礦井邊捲揚機迅速的旋轉聲嚇了一跳,它下降時,牽引繩子的制動器呼呼作響。她又一次覺得全身血液奔湧的痛楚。她舉起手,高聲叫道:「天哪!——才只有9點鐘!」她在責備自己太過於緊張。 她坐著紋絲不動,仔細聆聽著外面的動靜。就這樣過了半小時,她已經筋疲力盡了。 「我這麼苦等究竟是為了什麼?」她自憐自艾地說,「這樣做只是徒增煩惱而已。」 她又拿起了針線活。 10點差一刻,外面響起了腳步聲。是一個人!她盯著門,等著門給推開。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戴著無邊有帶的黑帽子,披著黑色的羊毛披肩——是他的母親。她60歲左右,臉色蒼白,長著藍眼睛。她臉上滿是皺紋,顯得很悲苦。她關上門,轉向兒媳婦,帶怒氣地說: 「啊,利茲,我們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她叫道。 伊麗莎白警覺地挺直了身子。 「怎麼回事,媽媽?」她說。 老婦人坐在沙發上。 「我不知道,孩子,我不能告訴你!」她緩慢地搖了搖頭。 伊麗莎白盯著她,心中既焦急又煩惱。 「我不知道。」老祖母答道,長長地歎了口氣。「煩惱總沒個盡頭,沒有盡頭。我經受了太多的事,我相信已經夠了……!」她任由眼淚流淌著,沒有去擦。 「可是,媽,」伊麗莎白打斷她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是怎麼回事?」 老祖母慢慢地擦著眼淚。那有如泉湧的眼淚被伊麗莎白的直截了當打住了。她慢慢地揩著眼淚。 「可憐的孩子!哎,你這可憐的孩子!」她嗚咽道,「我不知道我們該做什麼,我不知道……——而你也是一樣——出事了,確實出事了!」 伊麗莎白在等著下文。 「他死了?」她問道。說出這話時她心裡嘭嘭咚咚地跳得厲害,儘管她為自己的沒遮沒攔而感到有些羞恥。她的話嚇壞了老婦人,幾乎使她當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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